转眼到了第二日,一大早就有人来敲胡菁菁的房门,哐哐哐的,那动静,毫不夸张地说瞬间就能传出去几里地。
好在胡菁菁脾气好,并没有什么公主病啊起床气之类的,听到敲门声也只是淡淡地先应了一声“醒了,就来”,丝毫没见半点儿不耐烦,接着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穿衣梳洗一气呵成,总共也没花多少时间,最后对着铜镜照了照,发现确实没什么不妥后,就跑去打开了房门。
其实,昨天夜里后半夜她又出去了一趟,借着点点星光找了好久,终于在这大羊山的后山找到一处冒着丝丝热气的温泉,没忍住就跳进去多泡了会儿,直泡到黎明时分才回来继续睡。
这会儿正是她困顿之时,如果没有人来叫她,估摸着她是能睡到日头高悬的。
房门外站着一胖一瘦一红一绿两个小矮团子。
胡菁菁打开房门的瞬间,他俩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待看清胡菁菁后,就一个抱拳一个行福礼向胡菁菁道“贵人晨安”,这一幕看在胡菁菁眼里,滑稽中透着萌趣,很是好玩,她微微弯下腰肢看向两个小人儿,笑意已不自觉浮现在嘴角,“明儿媚儿,晨安晨安,你俩起的好早啊,怎么不多睡会儿?”
“阿娘说了,贪睡的娃娃长不高,我和媚儿要长到和爹一样高的,所以每天都要早起。”
和他爹一样高?那得长到何年何月去?胡菁菁心说你们的爹看着得有九尺之多,但你俩才将将三尺,那可有好长的时间等着你们去长呢!她朝这两个颇有志气的奶团子点了点头,然后就一手一个牵着他俩往前走。
荣阳夫人正站在不远处瞧着这边,想来是怕团子们走路跌倒,所以一直远远的跟着。
看到胡菁菁过来,荣阳夫人脸上先是浮现出一丝急色,但又转瞬即逝,然后笑靥如花地看向胡菁菁,问她,“昨晚睡得可还好?这山中简陋,着实委屈菁菁了。”
“一点儿都不委屈,我跟着机兄和遥善兄他们进京赶考的路上还睡过露天苇席呢,比你这儿可差的远,我也没嫌弃。”胡菁菁回答道。
荣阳脸上表情一滞,猜不透胡菁菁想表达什么意思,是真不委屈,还是有委屈却不明说,拐着弯地点她呢?她看了一眼胡菁菁,胡菁菁正低头瞧着明儿媚儿笑,并无不愉,因此她猜测着是前者。
以前在东山上时,她虽与这胡菁菁接触不多,但也常听其他小妖精怪们说这胡菁菁化为人形后,跟她的原形并无两样,同样也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看似牙尖嘴利,实则是缺心少肺,凡事不与她计较,则能多些快活日子。
想到这,荣阳就暗自开怀了不少,遂又笑着看向胡菁菁,问她,“菁菁可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子单给你做。”
胡菁菁摇头,“我对吃食并不上心,有什么就吃什么,和大家一起吃就行,不用给我单做,”说完后,略一想,又加了句,“只是,我不吃我同宗,还要麻烦蓉蓉给咱们大羊山的厨子交代一句。”
荣阳夫人闻言垮下唇角,心想,她这是嫌弃我吃羊?在这人间界,先不说羊的宿命就是被人宰杀端上餐桌,单说她吃的可都是未开化的羊,畜牲而已,又有什么不对呢,容她在这里指桑骂槐、挑三拣四。
胡菁菁神经再大条,也察觉出来身边这位山羊精再听她说完不吃同宗之后就有了气性,她虽不觉自己说错,但总归是自己失言惹了人家不快,得想法子补救补救才是,就转了转眼珠,向荣阳夫人笑道,“蓉蓉,我答应你回东山去找找东叔,你…你开心些。”
她昨晚上在后山跑温泉的时候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觉得得回东山一趟。
她总爱说她要替天行道要替天行道的,那替天行道为的是啥?不就是为了解救需要解救的人么,眼下这荣阳夫人需要她出手相救,她没理由不施救,凡人的命是命,妖怪的命也是命,虽“妖怪要自保,凡人求庇护”,但显然这荣阳已经到了需要他人庇护的地步,她既然看到了,当然要庇护一二。
此一去,唯一麻烦的就是怕回去后被三尾狐狸精抓住关起来,非得逼着她修行满百年才能再放她出来,约法三章其一,化形不足百年者不能下山,她离着百年的修行目标还有七十七年之久呢。
哎,希望祖祖能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再不济,也得等她把张生护送到京城之后再关她,毕竟她已经答应了张生的祖母,她一定会把张生安全送到京城的。
不管胡菁菁心中如何计较,荣阳夫人再听胡菁菁说完愿意回东山找阿叔来救她后,整个人都像是在灵力池里泡了一天一夜般,瞬间就变得精神奕奕起来,她上前一步抱住胡菁菁,顿时就哭成了泪人,“妹妹可怜我,上天可怜我,我荣阳命不该绝!终于得救了!”
除了那谢春娘,胡菁菁哪里见人哭成这样过,只消一瞬肩膀上就温热一片,像是有人拿着瓢往她肩膀上泼了热水,还怪不舒服,她不适地扭了扭肩,轻声安慰荣阳,“快别哭了,明儿和媚儿正看着你呢,别吓着他们。”
明儿媚儿一左一右地牵住荣阳的上衣下摆,摇晃着小手劝解荣阳,“阿娘不哭,我们会乖乖的,再也不惹阿娘生气。”
荣阳夫人瞬间又转悲为喜,失笑出声,抹着眼泪看向两个可爱团子,“就你俩精怪,那可说好了,以后别再惹我生气了,不然,阿娘还会哭给你俩看。”
心底压了多日的大石被挪走,从今往后她就可以一直陪在孩子们身边,亲眼看着他们长大,立业,成亲,儿孙绕膝……想到这些,荣阳顿觉松快很多,也满足很多,她先在明儿媚儿脸上各亲一口,又把他俩从地上抱起来,乖乖来乖乖去着腻歪了好一会儿。
这般乍起乍落、失而复得的心情,大概也只有她自己能懂。
安抚好两个孩子,荣阳又小心翼翼地看向胡菁菁,“菁菁打算何时启程回东山?”
她当然是希望胡菁菁即刻就启程,最好是回到东山就能找到阿叔,然后她就彻底得救,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也有富余的精力对付那即将到来的第四个雷劫。
胡菁菁想了想,说,“待我和机兄、遥善兄、福缘他们道个别吧,道完别后我就走,好尽快找到阿叔来救你。”
这一别,有可能就是永别。
如果张生、李孟真和福缘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