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屋子里睡觉的,随便聊聊嘛,干嘛这么……是吧?”他说着,把桌上一堆瓜子壳也学着江楚扔进了火里,“我就是这泊州人,在最东边,松花城。”
江楚点了点头,“松花城……”松花城在哪跟他有什么关系,松花蛋他到知道怎么吃,“我打东南边来的,偏一些,没什么好说的。”
何鸪听他这话,一摊手,“萧斋长你看,黎兄这人也太不实在了。”
萧也韫抬眼看着他,笑笑又垂了下去,刚准备开口,感觉身后来了人,自己肩膀也被只胳膊轻轻搭上,眼边晃悠着一本书,脑后门传来声音,“给萧斋长,你的书。”
萧也韫把书接了过来,看了眼发现的确是自己的,而且是他前天落在杨先生那的,只是怎么在这人手里?这人叫许言,出了名的男碎嘴,被他捕风捉影来的东西经嘴一嚼,可比狗啃过的骨头还干净。
许言像是知道他想什么一样,在他身边歪坐下来,叹了口气道:“刚从杨老头那回来,挨了他一顿批。说我不学无术,思想懈怠。”
萧也韫斜了他一眼,淡淡道:“杨先生授业解惑,不可这般称呼他老先生。”
“瞧瞧,到底是老头子选的斋长,说话都向着他哈。”许言面带讥笑,“萧斋长,杨先生待你想必视如己出,哪跟我们似的只能挨他臭骂。什么思想懈怠,不学无术,浑浑噩噩,碌碌无为……”
萧也韫扬着嘴角一笑了之,不屑与他争吵。江楚把手里的瓜子壳蹦到火里,瞥都没瞥许言一眼,“你要有本事,也混个斋长当当,杨先生不也就不骂你了么。”
那人眉头微皱,刚想说什么,就被拍去手上瓜子碎屑的何鸪截断,“我看那杨老头骂你骂得对,思想懈怠不学无术。”
“诶何鸪,要说这不学无术,别人我还不敢说,你我可真不敢攀比啊!”他弓起一条腿儿把手搭在上面,仰着脖子道:“再说了,不学无术又怎样?我就是成天躺在被窝里睡觉我将来也有的官做。你们呢?就算你们寒窗苦读数十载,将来也未必考得上。”
他这话说的气人,可确实没法反驳的事实。萧宋的科举已经不再是寒门学子步入仕途的公正平台,而是世家承袭权势的骗局。而这人在京城的确有关系,就算四脚朝天当个王八,以后照样头顶官帽身着官袍。
“诶,茶水开了,别一会再溅出来!”那人站起身,捞了把瓜子,别有深意道:“茶有什么好喝的,要是有一天能喝到南姑娘亲手煮的酒……”许言话到这儿,另有韵味的瞥了江楚一眼,拍拍屁股走了。
萧也韫把手里的书搁下,起身把茶炉拿下来,却发现只有两个杯子,偏偏少了江楚身前的。何鸪机灵,立马起身又在亭内的长凳上取了个杯子来放在江楚身前,对他的道谢也是摆手一笑。
江楚不再嗑瓜子,撸着自己盘着的两腿间那睡着的橘猫,盯着那木几上平如铜镜的茶面,却突然漾起了波纹。他偏头向一旁看去,见一人背着手风风火火迈了过来,直直与自己对着眼。
这来的人叫卫子阎,是后院最风风火火的武生。抛去一日吃喝拉撒,他不是在找人干架就是在找人干架,后院的学生他都切磋了个遍,没个新鲜。黎江楚那日来可是腰别长剑,他卫子阎怎么可能放过这新鲜的对手?
他在三人面前拱手一拜,看了眼桌子上残存的瓜子,还有三杯飘着淡淡清香升起袅袅薄雾的茶水,“抱歉,扰了三位的雅兴。”然后他看向江楚,“兄弟,我叫卫子阎,听说你是位剑客,想向你讨教一剑。我听说前院今儿没有其他课目,特意来找你去后院比试比试!”
江楚笑了笑,这人也是真性情,就为了打个架都从后院找到前院来了,“子阎兄,你我之间的切磋,以后有的是时间。今日难得我们在这里煮茶……”江楚把大橘塞到萧也韫怀里,站起身取了个杯子来,拍了拍卫子阎肩膀,“坐下一起喝一杯吧。”
卫子阎打小是个舞刀弄枪的人,没啥虚礼也不讲究谦让,一听这话想都没想,抄起下摆一屁股坐下,对着帮自己斟茶的萧也韫拱手道谢。他这满手的老茧,压根感觉不到杯壁的温度,端起来就要一饮而尽。
“哎子阎兄!”萧也韫抬手把他胳膊摁下,笑道:“刚烧开的,烫。”
江楚盯着萧也韫的手,目光随着他手一起走,看了好久也没挪开,看到萧也韫心里发毛。
萧也韫:“看什么呢你?”
江楚答他话,握住了他胳膊拉到自己跟前,“像女人的手。”
萧也韫一听,底下眼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眼江楚的手,凑近了比了比,然后在他手面轻轻拍了一巴掌,“你还说我,咱俩有差么?”其实有差,江楚的手有一层常年握剑磨出来的薄茧,而萧也韫的手是真的干干净净。
闲亭煮茶谈闲话,最是前院书生们迈不开步子的事情,没一会这方才还挺空荡的亭子里里外外都凑上了人。江楚跟萧也韫前前后后忙活着招待,可他俩却忘了,这人一多话就得多,话一多错也得多。
前院与后院一边文一边武,各方面的思想可谓是没有一处是相同的,再加上如今的书生入仕多为权财势,没几个真想为家为国的君子,而后院那些天天掐在一起干架的,看上去虽不像话,可大多数心里都是想参军为国征战的,这两厢一撞,必定是火花四起血肉横飞。
江楚跟萧也韫俩人费尽口舌在卫子阎与众酸儒之中斡旋,到最后也没能阻止必起的争执。一众酸儒到还好说,阴阳怪气一句算了,可卫子阎是真性情,气到摔杯而走,与他们不欢而散。
整个亭子瞬间又空荡下来,连何鸪也走了,只剩了江楚与萧也韫,还有只雷打不醒的橘猫。萧也韫弯下身子要把那碎瓷片拾起来,却被江楚一把握住了手,“我皮糙肉厚些,我来吧。”
“哎……这前院跟后院向来不对付,今日倒是把这茬忘了,难为子阎兄了,回头去后院给他赔个不是吧。”萧也韫直起身子,看了眼江楚掌在手里的碎片,“还搭进去个杯子,这可是我从杨先生那借来的……要不你我去长街再买一个?”
……
沈付情坐在凳子上,把脑袋枕在摊子上,透过那几颗青梅看着上下左右前后找着东西的南昭卿。昭卿快把她摊位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着她盛酒的瓷杯,而且不单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