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正辰初。
一抹鱼肚白悄然跃上四季山庄上空,张成岭迎着朝阳早早地来到演武场。
叶沅背对着张成岭负手而立,手中罕见握着一把桃木剑。
“成岭来晨修啦,”叶沅转过身,脸上对张成岭笑得温和,“最近武功进展如何,我们来考校一番?”
“叶、叶前辈。”张成岭打了一个激灵,不知是被晨间凉风吹得,还是被叶沅吓得。
张成岭今日莫名觉得,叶沅的笑容带了几分不怀好意,心里涌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你师父教你的剑招,可都练熟了?”叶沅缓缓亮出桃木剑,正色道,“我于剑道虽不甚精通,但也能和你练上一练。”
张成岭看着叶沅笑得温柔,心道叶前辈一定不会像剑仙前辈和师父那般心狠手辣,握紧了手中剑锋,心下放松。
“请前辈指点。”
“救命啊前辈,叶前辈手下留情!”
“啊——叶、叶前辈,轻一点啊——”
“手臂端平,下盘要沉。”
“犹犹豫豫,你抖什么,重来。”
“你怎的这般心软,那是故意放出的破绽,你看不出么?”
偌大演武场上,尽是张成岭的哀嚎。
张成岭悔,悔得肝肠寸断,心身也被叶沅虐到体无完肤。
说好的温柔的叶前辈呢,说好的不精通剑道呢,为什么自己在前辈手底下走不过五招啊。
师父严厉,是要自己不停加练。剑仙前辈严厉,也就是嘴毒而已。可叶前辈不一样,这位祖宗是真的打,自己步步小心招招谨慎,却还是会被那柄不起眼的桃木剑揍得鼻青脸肿。
“哐啷”
张成岭稍加走神,手中的剑已被打掉在地,人也气喘吁吁地单膝跪地,流汗不止。
“这便坚持不住了?”叶沅见状收了剑。
张成岭咬牙站了起来,摇摇头:“没有,我还能继续。”
“行了,我自己下了多黑的手自己知道,坚持不住不丢人。”叶沅道。
故……故意的?张成岭目瞪口呆。
“江湖相残,不会看在你是新学者,就会对你手下留情,”叶沅敛了笑意,淡淡地说道,“攻击尖利,防守不行,我用剑尖点过你的几处淤青,皆是你周身各大气穴,若是敌人,你的武功早就废了。”
“是我学艺不精。”张成岭低下了头。
叶沅指尖点着桃木剑身,安慰道:“你开蒙晚,这等进步已经是很好的。”
“可是,我想要亲手向鬼谷报仇,鬼谷、毒蝎还有赵敬,一想到这些,我就吃不下,睡不着。”张成岭握紧了拳头。
叶沅轻叹,拍了拍张成岭的肩:“欲速则不达,一切有我们。”
“所以叶前辈,”张成岭抬头吸了吸鼻子,问道,“您为什么把我打得这么惨。”
“自然是为了告诉你,江湖便如这剑招变幻莫测,想要做什么要先保护好自己。”叶沅回答得一本正经。
我才不会告诉你,这样逗你十分有趣,才一直这般和你玩的。
“成岭受教了。”张成岭深深一礼。
此时温客行与周子舒走了出来,见到继续练习八卦掌的张成岭,惊喜又欣慰。
“成岭,这么早就起来练功。”温客行笑道。
“师父,师叔,你们起来啦,”张成岭停下动作,抹了一把汗水,“叶前辈一直指点我,我要更加努力才行。”
周子舒对叶沅笑道:“前辈费心了。”
“无妨无妨,”叶沅摆摆手,看了看天色尚早,又问道,“你们怎的这么早便起了,可是伤势又有不适。”
温客行道:“阿絮睡得极好,不过是山上物资不多,我打算下山采买一番,再去打探打探南疆的消息。”
“师叔你要下山啦,我也要去!”张成岭毕竟是小孩子,一听到下山便双眼放光。
“好,我们顺道去寻一寻高手匠人,把你师父的红梅消寒图补一补。”温客行含笑。
周子舒只是道:“记得早点回来,不然啊,饭都没人做。”
“我呸,我还真成你家奴才了?”温客行叉腰立眉。
周子舒笑得云淡风轻:“难道不是么?”
“多买些肉回来,”叶白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对着温客行就是一通吩咐,“晚上我要吃饺子,白菜猪肉馅的。”
温客行不干了,立马回敬:“我还想吃老怪物馅的呢,你怎么不把自己剁了?”
“为幼不敬的臭小子。”
“为老不尊的老怪物。”
“久闻圣手妙手贤伉俪何等人中龙凤,品行高洁,怎么就生出了你这样讨人厌的孩子,真是可惜。”
温客行咬牙切齿:“你个老怪物,我师祖怎会看得上你这种贪吃又嘴贱的人?”
叶白衣大言不惭:“她就是喜欢我,你不服?忍着呗。”
“你这幅尊容,神憎鬼厌。”
“你这个样子,贻笑大方。”
……
叶沅与周子舒相当熟练地共退三步,将斗鸡的战场留给那两个大龄儿童,并不想卷入这个幼稚的争斗。
“他俩可真闲。”叶沅磕起了瓜子。
周子舒掏出酒壶,满饮一口过了过瘾:“没错没错。”
叶沅认真地盯了周子舒的酒壶:“你喝酒?”
“自然不敢,温水,睹物思酒的。”
“今天饺子材料采办就让他俩去,省得有力无处使,闲得斗鸡吵嘴。”
周子舒挑眉:“前辈就不怕他们东西没买成,在山下打起来?”
叶沅笑眯眯拉过张成岭:“让成岭跟着,要是把孩子弄丢了,我们就有理由揍他们了。”
“前辈言之在理。”
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张成岭:我心里苦我不说。
这场斗鸡以温客行叶白衣双双词穷,轰轰烈烈地落下帷幕,两个人颇有默契地“哼”一声,扭过头谁也不看谁,谁都不肯认输。
“平局,”叶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