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杜鹃。
方轻轻一路绕过去,数数,九十八人,确实是方家满门。
林家人进来看着她,以前是扶摇弟子,也知她是扶摇弟子:“方师妹,节哀顺变。”
“谁发现的?”
“来送账本的伙计发现的。一发现就连滚带爬地地出去报官。”
“为何判断是翼支?”
林家人以为她是女子,必得哭哭啼啼,怕她晕了才过来查看,没想到反倒被她问话,但他耐心回答:“来人用刀,且女子死后都被掉在房梁上,来时,门还大开着,不惧人发现,是翼支的行事风格。”
“来了多少人?”
“从脚印看,十二人左右。”
方轻轻点点头:“多谢。”
方轻轻回到大堂,盯着他爹爹的尸体。
心口一个大洞,血已凝住发黑。
门外不时有人探头探脑,是方家奴仆的亲眷,眼中含泪,是要过来收尸的,可林家驻守,他们不敢喧哗。
“方师妹,你一路赶来也辛苦了,也莫太……触景伤情。旁边便是客栈,你先去休息片刻。”
“不用了。这里就是方家。我住方家就好。”
“可这里……”到处都是尸体啊,林家人忍着没说出口,“我们得等扶摇弟子过来重新查看伤情确认,恐怕还得几天,天气炎热,这气味可是——”
“不用。”她的目光从未离开过爹爹。
这世上再不会有比方家更令她安心的地方。
以往,方轻轻在府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算是爹爹出远门,府中管家也会对照顾备至。
当天夜里,方轻轻第一次从井口中打水。
明月皎洁,水桶倒映出她的脸。
第一次,方轻轻看见自己头发紊乱,脸色苍白,嘴唇发干。
这几日风餐露宿,自然不会留意梳洗打扮。
一路都是靠馒头维持,吃得不好,气色自然也不会佳。
她向来爱面子,总会收拾妥帖。
还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这么失礼过。
就着水桶饮了口水。
方轻轻去厨房。
厨房中还有烧到半截的鸡肉,掀开锅盖,已经烂得发出类似腌菜的气息。
还是一眼能看出是李厨娘的手艺。
扔下盖子。
方轻轻将水桶提回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很干净,没有丫鬟,也没有尸体,还有淡淡的香薰味,大概是每日都会熏。
屋内有做过的痕迹,是爹爹偶尔会来他房里吧?
方轻轻关门关窗。
从衣柜里找了套她以前喜欢穿的轻便骑马服出来,小了些,勉强可穿。用清水梳洗,对着镜子整理完毕。
随即,握剑从后门口出去。
去饭馆。
她饿了。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很饿很饿。
方轻轻点了几个菜吃完,夜已深,小二并不认识她,在擦洗桌子,掌柜的在算账。
夜色寂寂,门口无一人走过。
一个如常的夜晚。
再坐片刻,方轻轻放下银子,起身离开。
守卫后门的两个林家人正在打瞌睡,见她回来后立刻凛神,等她走进去才小声讨论:“她真的不怕吗?”
怕,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是方家大小姐,方家人就算做了鬼也会欢迎她。
地面还是东倒西歪地倒着尸体,夜间声音静下来,气味更加浓重,蛐蛐的喊叫一如平常,还更为聒噪了。
方轻轻回到屋内,和衣躺下。
连夜赶来,疲倦至极,在这熟悉的房间里,她本应入睡的,却睁着眼睛迟迟没有睡着。
外面是一地尸体。
爹爹的,喜鹊的,张管家的,傅管家的,表哥的,黄莺的……
方轻轻猛地坐起来。
端起油灯,走到堂中。
天已经完全黑了。
爹爹还是坐在那里,肉眼可见地没有生气,有几只老鼠聚拢在他脚边。
“滚!”方轻轻将老鼠踢走。
人死了就会变成一团肉。
毫无生气的肉。
平常只敢躲藏的老鼠也敢出来放肆。
风微微吹动烛火,晃了几下,让以往只会对她露出和煦面容的爹爹在光线之中随着尸斑也显得可怖起来。
虫声聒噪,月光无声。
整个方雪城除了他们之外的人,都在睡觉,无关与己。
方轻轻静静地站着。
凝视。
握紧灯盏。
她很冷静地想:
不知爹爹临死前,是不是想过对千里之外的她说些什么。
可作为爹爹唯一的女儿。
作为方家仅剩的最后一个人,
理应是给在这里躺着的所有人报仇的,对么?
再过三日,扶摇负责的人终于来了。
除了高级弟子外,还有徐之赢、祝福。
方轻轻从里屋出来:“你们来了。”
带路的林家人还是时隔三天后再次见到方轻轻,她居然还换了身衣服,面容也十分平静,都不像刚刚经历过灭门之痛。
祝福连忙凑过来:“方师妹,你没事吧?”
“没事。”
……这样回答没事,才叫有事。
方轻轻目光跟徐之赢对上,又挪开:“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还请先行探查,探查完毕后我让他人领尸体回去,早日入土为安。”
渐热天气,放了十天,气味早已不堪入鼻。处于礼数他们自然不会太过表露,朝着主位的方朝拜了一拜,随即四散开来,开始查探。
傍晚,查探完毕,尸体也全部放到大堂蒙上白布。
主事的扶摇高级弟子说道:“确实是翼支的作风。全是刀伤,一击致命,女子全部垂吊悬挂。”
“嗯。”
方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