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故火烧,淫□□女者其妻女被卖入青楼人人践踏,老者采童男童女之血以长寿,魔人生吃妻儿血肉以练功,人便是地上的蚂蚁,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横死,原来竟是连一丝天道都没有。即便我们修道之人,光是保护好自己、照顾好身边人便已很难,更何况匡扶正义、拯救世道,非有大心力、大决断、大意志不可。
“方轻轻,她聪慧坚决,可也因此更易一意孤行,没有扶摇世家帮助,她的灭门之恨能支撑多久?而若她终有一天,尝尽世间炎凉,停下来,是否会四顾茫然,发现白茫茫一片,自己竟是孑然一身,无处可去?”
徐之赢久久地没有答话。
次日清晨,日还未升,徐之赢独自对空山弹奏。
曲毕。他停下来。
站在台阶边的方轻轻出声:“徐师兄,这是第一次,我听懂了你的琴音。这是什么曲子?”
“《神人畅》。”
“源于何处?”
“古时尧帝做梦,天神告诉他即将发生洪水,尧帝为祭祀所作。”
方轻轻点头,放下剑,靠坐在徐之赢脚边。这是第一次,她没有坐在对面,而是靠在他身边,展露出依赖。
“真好听。”
远处云雾流转,徐之赢低头,手指翻飞,弹起另一首古曲。
同样的渺远、空旷,静谧。
方轻轻终于阖眼,在他身侧假寐片刻。也许从一上山,她瞧中徐师兄不仅因他厉害,而在于他从来独善其身带来的安心感。就像明明长老们让他来劝她,可他没有来,不做无用之事。
徐师兄很少有心绪不稳的时候。
睁眼。
方轻轻问:“你在想什么?”
徐之赢:“我在想我应该如何帮你。”
这是连日来,方轻轻听到最温情的一句话。
“你没办法陪我下山复仇,对吗?”
“抱歉。”徐之赢停下。
“我知道。我不会勉强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方轻轻拉开剑瞧。
“我在想的是,如若你我成婚,徐家能不能帮你。”
“不会。我听我爹说过,你爷爷最古板,从不参与任何纷争,你们家起、走、坐、卧都有规矩,连上香都有九个步骤,对吗?”
徐之赢没想过方轻轻居然连这都知道。
“你爷爷最喜欢温驯听话恪守礼仪的姑娘,所以当时求亲时,还想你不会答应。你为什么答应了?”
“叔父说,这件事我可全权做主。所以我便听从本心。”
方轻轻笑:“这么说,那你还挺喜欢我的?”
徐之赢垂眸,伸手摸摸她的发:“我以为我们相处的日子会很长。”
“也不短了。对招对了大半年。”
“你恨我吗?”
“我不去恨那些杀我家的人,恨你?”
“恨我有能力却没有选择帮你。”
“你我若是真的情投意合,生死相许,也许我会恨。但我们还没到这份上,不是吗?只是我觉得你很好,你也觉得我不错而已。你能为我主动下山便是我没想到的。”方轻轻道,“徐之赢,如若扶摇和各大世家不帮我报仇,我就会自己报仇,但我不会主动跟你解除婚约。不过日后你有了心仪女子想要成婚,不必顾忌我,直接成亲便是。”
“如果我选择了复仇这一条路,其余事对我都不再重要,依照我的性子,会跟分掉方家家产一样不留后路。”
方轻轻瞧着半抽出来的剑倒映出自己的眼睛:
“可刚刚上来我想了想,我居然有点舍不得,毕竟我连你家里的规矩,还有你爷爷、父亲叔伯的喜好都打听清楚了,不然你以为你叔父是无缘无故让你做主的么?我预备先装成一个好媳妇,再从中作梗,把你们徐家规矩尽数推翻。”
徐之赢的手顿住。
第一次,他体会到心头微麻的感觉:不知是喜悦、是难过、是感动、还是……无法克制的留恋。
方轻轻收起剑,利落起身:“现在,我去找长老要答复。答复好,也许我会在扶摇多留一阵,答复不好,我就会下山了。徐师兄,望我们能做夫妻,而不仅是朋友。”
说罢,方轻轻快步下山。
去仪事堂找长老,长老的答案跟昨天相同,还是劝慰,既不肯让世家追杀,亦不肯给出名册。
昨天不过是拖延她罢了。
回去收拾行李。
爹爹从未站队,跟朱家都是表面关系,世家之中难有帮忙的。
昨日为了安抚她,告诉她翼支内应之事,怕她暴露,日后恐怕打算让她一直留在扶摇。
现下自由最重要。
进可挑选一世家用利益拉拢之,退可以江湖道义,绕过扶摇,号令方家其他弟子。
“等等,大黄。”方轻轻想起了那只猫,昨日回来,又跟长老谈话,未注意它。
不过那只猫野惯了,平日里就在外面睡。
许是在厨房。
正好祝福在那搬柴火,方轻轻问:“大黄呢?”
祝福欲言又止,最终才道:“方师妹,大黄死了。”
“事情是这样的。那日你急匆匆下山,大黄就在后面跟着你跑,我们都抓不住,想着它自己会回来,也不知怎么,就到了山下,碰见一个浪荡子。
“那人天天在街上转悠,无所事事,专喜欢抓猫抓狗,他把大黄绑在横木之上,先是用刀捅瞎它的眼,再从嘴里塞火炭,用木棍拧住它的头转死了,最后把大黄烤了……烤了吃,我看这死状太残忍,加上你家的事,就没敢告诉你——”
“那人是谁?”
“方师妹。”
“你只需要告诉我他是谁。”
方轻轻下了趟山,回来后继续收拾行李。
半个时辰后,山下弟子来禀报扶摇长老:
“长老,山下有民哭喊,方轻轻伤了他儿子。”
“为何伤的?”
“说是为了一只猫。”
“伤哪儿了?”
弟子难以启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