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对他的任意妄为程度咋舌。
“自然有他的功劳在——他若不提起,你哪想得到多问一句?”
柳萱更想不通他的逻辑了:“这是什么道理。您睡得不好,精神差,我做王妃的自然担忧,也不是旁人说了我才担心呀。”
“是么。”敖澈嗤笑一声,“小姐,你夜里倒是好睡,可往书房这边看过一眼?”
“您公务缠身,我怎敢贸然打扰……”柳萱底气不是很足,“而且,既然我要誊抄文书,自然得养足精神,夜里睡早些,也是为了帮您办事的时候不出错。”
“好高的一顶帽子。不是借口?”
额角上轻柔、有条不紊的动作突然变得有些慌乱。可敖澈说这四个字并不想让她慌,只是为了听她再辩驳一句,他闭上眼睛甚至都能想到柳萱梗着脖子掰扯道理的模样,直叫人心里发酥。
然而等了半晌柳萱也不出声。敖澈的头是不痛了,可她越揉,他反倒越躁——柳萱又不是奴仆,他不想她毕恭毕敬地立在身后服侍自己。那样为什么不直接找个推拿匠?说到底他让柳萱帮自己按头,还不是为了……
“椅子后边那么小的缝,也不嫌挤。”
这什么意思?柳萱眨了眨眼睛。
“我……”
“过来。”敖澈实在是没耐心诱劝了,“要么坐到我身边,要么坐我腿上。在我的书房里只有下人才站着。”
此话一出果然收获温香满怀。柳萱侧着脸,耳垂很红,腰封上打着松松的丝带结,尾巴垂下来像条专门让人抓住的小辫子,银香囊随着她挪动在圆润的大腿上来回骨碌,越过衣领看过去,锁骨是雪地里的两个窝。
敖澈突然想,她应该很适合戴金的、或者珍珠的首饰。
他盘算着项链和臂钏的式样,柳萱哪里晓得,只知道敖澈盯着自己胸口看,盯得半面丰腴都是烫的。其实如果有的选,柳萱并不是很想坐在他怀里,还被掐着腰,又热又不自在,可方才顿时感觉被那扫地宫人盯住——这看似由得她选,可她要是没坐到敖澈的心坎上去,是不是他还能想出什么别的由头去罚人呢?她可不想冒这个险。
“快入夏了。”敖澈突然拉起她的手,“打个臂钏吧,小姐说呢?”
“恐怕不合适……那宫人是位男子,年纪也不小了。”柳萱小声提醒。
闻言,敖澈先是一愣,而后笑得差点仰头磕到屏风,柳萱一百个不理解,瞪着眼睛看他。
“才坐多久,你就那么在乎我赏不赏他东西,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敖澈心情彻底好了,伸手在她身上比划,总离皮肤差着半寸,不接触,却让柳萱的皮肉发烧,“会赏的,这你可放心了。我是想给小姐打首饰:先添两条项链,只当玩意。要紧的是你胳膊上不能空,夏天有臂钏好看,再做一对镯子,叠着戴——往后你再给我按头的时候,我要听见镯子碰得叮当响,知不知道?”
说着,胳膊一伸就取来纸笔,要批条下去,柳萱想下去帮着研墨,敖澈看了她一眼:
“你让我抱着,也够得着。”
不是够不着,实在是方向不顺。可柳萱没话讲,只能把砚台捧到膝盖上,还得随时预备举起来给他蘸墨,看那张纸上写的内容,只感觉浑身上下戴什么都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这才几天呢?无功不受禄,抄点东西用得着回这么大的礼?怕不是算计着别的。
不像柳萱瞻前顾后,敖澈倒是很干脆,一气呵成写了五寸见方,撕下来,撂笔就喊:
“荣儿进来——”
荣儿一直在门外?
门扉响了!柳萱感觉屁股着火,起又起不来,继续坐着也难堪,膝盖上的砚台更加烫手,她低着脑袋不敢和荣儿对视。
“不必赶工,送去了先叫他们画个样子给我看,缺少什么尺寸,借王妃现成的比一下。”
敖澈自顾交代,柳萱在他腿上快要蒸成热包子了,他又问起别的琐事,借着由头,问荣儿怎么不看着柳萱吃完饭再送她出门,大有怪罪之意。涉及到这个,柳萱忍不住出言申辩:
“我不大饿,就想着早点过来。荣姐姐问了三四遍,我硬不吃,她也不能按着我吃,您说是不是……”
“真话?”敖澈眯起眼睛。
“真话,我哪有胆子诓您——”
咕噜噜。
肚子很合时宜地叫起来。柳萱心道完了,这岂不是自己塞了自己的嘴?看看荣儿,荣儿却掩着嘴笑;再看看敖澈,敖澈脸色复杂,一时反倒不能拿她怎么办了,又实在觉得有趣,表情只板住了一瞬间,就紧跟着也忍俊不禁,松了手:
“行了,忙着给这个请赏、给那个谢罪,还哪有精神做别的。时辰还早,去垫垫肚子、睡一阵,午后再来也不迟。”
“您……”
不和我一起吃饭么?柳萱如获大赦地从他身上蹦下来,问了半个字,感觉自己有些多事了,很及时地住了口。敖澈倒会摸排她的意思,挑了挑眉梢:
“小姐要亲自给我布菜?”
“您自便吧,柳萱多嘴了……”
真是多余问这半个字。可柳萱只敢在走出书房几丈远之后恶狠狠地跺脚。拐弯时瞄到荣儿捏在手里的那张纸,她决定下午来之前把陪嫁的首饰全戴到身上,光步摇就插上七八支,到时候环佩叮当,吵死敖澈才算完!
11.
柳萱吃过早饭,被荣儿哄着躺了一会,不过睡不着,敖澈又不许她在寝殿里动针,所以大半是趴在枕头上缠着荣儿跟自己说话,这么着直躺到午膳时候,起来吃了饭,理妆时往发髻左右各添两只金步摇,又在左臂套上一对玉镯、右手戴上四只戒指,才慢吞吞地往书房走——反正敖澈说了不必急!去早了没事干,岂不显得自己很上赶着坐他的大腿?
走在廊道上,柳萱感叹原来自己也有怠工的一天。王元宝凡事都喜欢提前做,带得她养成了这种性子——从前在家当小姐时,不必丫鬟来喊,她日日能自己早早地起来、打扮齐整,好去赶课。赶上每月初入宫请安的日子,更是得再留出一个时辰用来梳头化妆。即便这些都做完回家了,光是绣活和功课也能耗去大半天。简言之,只要太阳挂起来,哪里有她能闭得上眼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