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萱之前还觉得敖澈是个能说得通道理的,如今一深究,才后知后觉地对他的固执摇头又咋舌,好容易才驳回敖澈给她头上戴龙,而又不得不作出让步——改成一对缠臂金,并且戴着凤钗时必也将缠臂金戴上!他如此铿锵地说服柳萱:
“凡人常说‘龙凤呈祥’,你只戴一边,不算圆满,念佛攒功德时就事倍功半。”
“这叫什么事,”想了一夜,柳萱才摸清敖澈的思路,于是第二天用早膳时,对父亲和姐妹们如此抱怨,“世人常将龙凤并提,我还以为他们两家是世交,怎的他像是多讨厌凤凰似的?”
“……烦就烦呗,还非要压人家一头。”云瑛翻了个白眼。
35.
无论是王家父女还是云瑛、小环,都一致认为逛景饮宴最是无聊,因此柳萱早就让荣儿寻了一处校场,加以改造,并添置了器具,专门带亲友们玩马球用,也顺带捡一下自己丢得差不多的马术课。
原本龙族不打马球,自然没有现成的队员和赛马,受柳萱之命,荣儿找了几名会骑马的婢女侍卫来凑数,因有一个突然内急,临时又抓了敖澈书房里扫地的宫人。
这样组织起来的马球赛没有多激烈,比起竞技更像是娱乐,人数不定,规则也全凭心情。比较熟练的是王元宝——他常与中年同僚们进行友谊赛,一般都会叫女儿围观,自己打得也更卖力;云瑛因马术卓绝,即使不怎么在乎规则也能偶得几筹,这两人是玩乐的主力。而小环、柳萱和宫人们就本着修身养性、锻炼身体的心态上阵了,襻膊一系,倒还像那么回事。
打打闹闹地玩了一阵,大家都心情轻松,尤其是宫人们——之前即使当差得空了,大家也并不知道这种玩法,现在学会了,纷纷求王妃容许他们空闲时再来玩玩,最好加以发扬。柳萱哪有不许的道理?这宫里与从前相像之处本就不多,如能时常组织宫人打打马球,也算缓解一些追忆之情。
众人从午后赛到黄昏,逐渐摸索清了规则,骑术有些长进,竞技的成分也多了起来,王元宝便提议将大家分作两班,点上灯,真正地赛一场,也更有意思。于是一呼百应,大伙正谈着如何分组,扫地宫人突然面色一凝,登时翻身下马,冲众人身后,抱拳道:
“卑职擅离职守,请恕罪。”
而在他行礼的方向,敖澈正骑着马闲庭信步地朝人群踱过来,手中横着一把球杆,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你行礼,是真想‘认罪’,还是见我要上阵,怕了?”
宫人一时语塞。此时侍卫们已为校场掌灯,敖澈环视一圈,看向柳萱,面色和蔼了些:
“怎么停了,若是想分队赛,也把我加上吧。”
一听他真要上场,不止是扫地的,其他宫人们也都有些胆怯了,态度虽不明显,可也能让柳萱感受得到。将这尊大佛分到哪都不合适,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正为难着,敖澈突然朗声笑道:
“怕什么?不敢与我为友,更怕和我作对,是不是?这样更好,你们便全划作一班,由王妃带着只管赢我。输了不作追究,赢了重重有赏,如何?”
柳萱的胜负心一下就燃了起来:“好啊,我人多势众,只怕你不来呢!”
36.
于是立刻开赛。
小环预感不善,早早躲去记分;王元宝除了刚开始有些不自在,真打起来倒没什么顾虑,反倒因为对手水平较高,提起了更大的兴趣与激情;而云瑛——只要是能有机会光明正大地攻击一下敖澈,她就跃跃欲试;眼看这俩人摩拳擦掌,柳萱擦了擦汗,决心不能让敖澈小瞧自己,虽说多个打一个本就胜之不武,可若是输了更丢人!
而且,虽然敖澈肉眼可见的强悍,但他胳膊有伤,好歹要收着劲打,顶多能发挥往日的七八成功力……大家通力合作,未必不能轻松赢他。
未必。
未必……
这也太累人了吧!
才不到一刻钟,柳萱就筋疲力尽——提心吊胆地提防半天,拼尽全力,也才勉强带队领先敖澈两筹。而且即使领先,也不敢放松精神,因为自己这一队是靠着人数抢夺球权,一旦球落到敖澈杆下,他就能凭借绝对的力量和速度迅速追平优势——对面队伍里只他一个,毫无战术可言,敖澈一打起来,除了进攻还是进攻,再不济也是以攻为守,球杆挥得虎虎生风,击球之强劲有如收割敌军头颅!除了准头差。可夜色已深,大家的准头都差,根本算不上一回事。
眼看云瑛和父亲都已力不从心,宫人们也面露难色,柳萱沉下心来,盘算着能不能维持这两筹的优势打消耗战。满头的汗,也没心情掏手帕,扯着袖口胡乱擦了擦,擦完,她想抬头看看敖澈的状态,决定还要耗多久,可对上他的双眼,登时心中一惊:
敖澈正用一种之前从没见过的眼神盯着她。
夜色本就很浓,这双眼睛发着幽暗却亢奋的光,不是竞争关系里正常的敌意,而是野兽单方面的狩猎。柳萱远远看到他脖子上仿佛有三条裂纹,鱼鳃似的,正急速地翕动,映着眼里翻滚的、暗红色的胜欲,或许也掺杂了其他东西,可她不敢细想,一旦细想……
柳萱突然紧张得小腹隐隐抽痛,指尖又凉又麻,差点握不住缰绳。她意识到这是场左右为难的胜负,即使输了,敖澈也已燃起了不一样的兴趣,这样的比赛以后决不会少,若赢了……他更有理由和热情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正此时,王元宝突然大喝一声:
“嘿——看老夫这一下!”
柳萱看了,这一下越过球门,直击敖澈面门,众人只听一声闷响,龙王应声倒地。
“快叫大夫!”
父女二人同时叫道。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