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乐受够了弗兰克家的人。
儿子爱上酒吧女郎,就连工作狂的丈夫也和一个交际花纠缠不清。早些年家里还出了个败类。
她憎恶小姑子,还有那个古怪的孩子。
起初勉强同意丈夫收养安柏。不到一周,那怪胎把家搅得天翻地覆。她到处放火,把血涂在脸上。
慢慢地,奈乐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她常常浑身是血,身上却没有伤口。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她只能吩咐保姆不停地换衣服。
窗户上又冒出许许多多的红手印,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家里总发出诡异的声音。她派人撞开卧室门,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屋内的情形让人大吃一惊。
安柏坐在地上,一刀刀地切割猎物。
鸭子还在扑腾着翅膀。而她,直接坐在它身上。她目光阴森可怕,完全不像七岁的孩子。
仆人从衣橱里揪出三只死鸭子。
血溅到奈乐身上,任凭如何吼叫,她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直到喉咙断成两截才放下刀。
*
柏林,绿岛酒馆。
士兵听讲述勋章的来历,身边响起高呼声。
对男友的安排寇娜有些诧异,请塞弗特家的人吃饭不该如此敷衍。
她脸色绯红,一双大眼透着不知所措,一直担心安柏身上的男士夹克会引旁人关注。
她们似乎都在暗中较劲,谁也不肯先开口。
“你好,安柏,见到你真开心。”寇娜吓了一跳,因为反复练习的是塞弗特小姐。
“我的荣幸。”
听到别人喊自己安柏总觉得奇怪,尤其是生人。因此反应总是慢半拍,如果可以她希望所有人都能有代号。从前起无数男孩子名字。
“他向你求婚了?”
“是。”
“你了解他吗?”
她的建议和卡尔的请求背道而驰。她总这样,既不能做到十足冷漠,又不能大胆袒露柔情。不知不觉中怜悯之心又跑出来了,怕寇娜惹上宵禁的麻烦,还送她回去。
直到宵禁安柏才到家。她溜进房间,将夹克藏到衣柜里。
每晚睡前她会为妈妈和艾玛捏肩。她尊敬艾玛是因为婆婆,她们年岁相仿。直到现在她还藏着婆婆的手绢。
翌日中午,她得到曼德尔上校飞往北非的消息。
大家都在按部就班地生活,她很少想起曼德尔上校。有的,不过是转念一过的窃喜。
自从他出现后,安柏订阅了战争报。来自非洲的太阳悄无声息的抚平荒野,她眼睛里的光亮变得强烈而逼人。
礼拜一,她看到被俘英军收藏他明信片的新闻。连妮卡也和安柏科普。
尽管当局有夸大其词的嫌疑,她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姐姐的赞誉让她更得意,为能压制内心情感而窃喜。
这不是喜欢,是怜悯。比起虚无缥缈的爱情,她更渴望被仰视。
那东西充满污秽,让人丑态百出。安柏认为追求爱是不耻的,她不许任何感情凌驾尊严之上。
*
克劳斯是个传统男人,这点体现在各方面。和许多人一样,他厌恶同性恋。当他们搬出岳父的观点求助,他又变成了热心肠。
他是位物理老师,有些古板,唯一的乐趣是和安柏斗嘴,虽然屡战屡败。
今天,他发现家中新添置了婴儿车。不用想,一定是小姨子送来的。很多时候,仿佛她们才是一家三口。在他眼中,安柏既刻薄又强势。
最初克劳斯尝试缓和矛盾,可她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安柏也是如此,每次话都到嘴边就是抹不开面子。买礼物都有克劳斯的份,可偏说买多了。
1943年2月
安柏将册子递给快递员。
半月前,大学班长汉斯登门求助。在海德堡大学他就声名鹊起,他的父母都是苏联特工,而他一直被作为教育和培养间谍新手的教材。他的本名是马特维耶夫。
她清楚这是叛国,可民众有权了解真相。
她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他总是到处奔走,为了所有不公正的事。
人们的权利在流失。学术界的人知识个顶个的渊博,可只会鼓吹官方论调,迎合主流媒体,沦为当政者的工具。新政府上台不久便执实施了儿童法案,强制残疾儿童执行安乐死。安柏记得那段时间父亲是多么憔悴。
在经历三个难眠的夜,她复印了三百份宣传页。
行动失败了,盖世太保的线人在暗中盯梢,核心成员在被当场抓获,马特维耶夫逃离德国。
三周后,当地正式解封。等到确定脱离危险,才登上返程列车。
列车把她撇在黄昏中。夜幕四合,晚祷的钟声响了起来。街上的喧闹声还没停下,青年团的学生三五成群围在一起。
克劳斯探望女儿,发现安柏回来了。
没有摩擦的日子还真不习惯,看着安柏细致入微照顾女儿,他露出赞许的目光。这丫头虽总与他拌嘴,可他从未厌烦。
他的内心温柔的,怕被发现经常躲在储物室练习儿歌。
毫无任何征兆,他们的关系开始变得融洽。
塞弗特夫人又安排一门亲事。她钟意屠户的儿子莱昂,那小伙为人正直,他父亲负责供应维丁区的猪肉。
隆隆闷雷在密实的云层之间不停的轰响着,震得人耳嗡嗡作响。
她耐心听着,这回终于明白普通快乐的日子是多难得。
*
纳粹党执政十周年,大家都在亢奋中。
佩基摇晃着药瓶,高声说:“千百年后人们会怀着敬畏谈起伏尔加河畔的这场战役。”
她知道这是一种兴奋剂,曼德尔上校先前饱受它的折磨。
这些极具成瘾的邪恶药剂被大规模发放给士兵,他们身体里流淌的是化学的德意志之血,充满了毒素。
第六集团军覆灭,人们炸开了锅。斯大林格勒战役惨败全国娱乐场所关闭三天。
战斗的代价愈来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