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安柏躲在地下室抽烟。
国内掀起了漫无目的的逮捕潮。
克里斯特尔一家服毒自尽。警察掌握了安柏曾任彼得的德语老师一事,要她写下一封表决书。家中成员每天接受询问,为摆脱嫌疑她求韦伯太太开了介绍信,入了党。
礼拜一,监视塞弗特家的眼线撤离了。他们能够获得外界消息,周围邻居只剩霍利先生还活着。直到此时她才知道曼德尔家的消息。老曼德尔脑因病去世,长子奔赴东线。
这天外出采购她看见了惊悚的一幕:受刑的人被吊在挂肉钩上,用钢琴弦慢慢绞死。
塞弗特夫人的身体每况愈下,院方以不良分子为由拒绝接诊。她找了很多熟人,可他们都爱莫能助。由于身份敏感她遭到了解雇。
十月,克劳斯被编入国民冲锋队。
弗兰克家也不太平。
丹尼尔同性恋一事仍在发酵。费兰克夫人想出了个馊主意,她要找个侄媳掩遮掩丑闻。
这个人不能是门当户对的,因为上流社会的女孩有家族撑腰。最好是举目无亲的破落户,她想到了安柏。
弟弟去世后由她照应侄子,她最终目的是侵吞达歌家财产。因此,丹尼尔不成气候她很开心,不过这两年负面新闻实在在太多了。她预付了塞弗特夫人的医药费,并要求新婚夫妇二人住在自家府邸。
丹尼尔性子懦弱对生意充耳不闻,安柏主动向他示弱。她允许丈夫将爱人带回家,还会安排二人私会。同时,也从获得了不少好处。她疯狂攒钱,要带上全家离开这鬼地方。
作为无性婚姻的补偿,丹尼尔将财政大权交由安柏。弗兰克夫人否决了,认为她在侄子那里吹了耳边风。为防范未然,她限制安柏消费。
没了经济来源她很颓废,只能靠安/眠/药入睡。
她并没有放弃,因为表哥会回来。他一来,问题就迎刃而解。
醒来后,窗帘之间露出一缕天光,那是即将转入黑夜的紫色斜晖。
柏林市区要成立新的妇女工会,弗兰克夫人推选安柏当妇女工会领导者。她和穆勒家有过节,不甘屈居人下。
毫无疑问,安柏凭借弗兰克先生的余威打败了穆勒夫人。没几天就感觉力不从心,比起她,大家更拥戴穆勒夫人。后者不久前获得来宣传部长颁发的生育奖章。
这些天每做一件事背后都有无数只眼睛盯着,不容许有半点差错。难民等待救济款,工会里的人却挪用公款享受奢靡的派对。内里渐渐形成了以穆勒夫人为核心的圈子。
过早降临的冬季,几乎总是以不祥的风雪开始。寒风打着尖厉的唿哨,□□地面上的一切。
丹尼尔又迷恋上了三流音家,每晚都留他在家过夜。
她身心俱疲地缩在被窝。隔壁房间发出的响动让皮肤下翻滚起了小浪花。
她不顾反对探望了曼德尔夫人。军事法庭虽然解除了指控,但今非昔比,在谈话的时候外面扔有人监视。老曼德尔并非死于急病,而是自杀;警察克扣这位遗孀的药。这些事情穆勒夫人当做笑话说与大家。她不能停留太久,还要奔赴下家。为了能慰问家属,她向媒体编造出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窗户在雾蒙蒙的黯淡月光下闪着朦胧的灯光,深深吮吸夜的宁静。她带着深沉的疲惫感,在漫长深夜浏览东线阵亡名单。
她第一次产生了做祈祷的强烈愿望。希望这些东西让他舒坦些。最大的努力,过冬的衣服送到前线,运输路线总是被轰炸。
面对每周报送的阵亡名单她怕极了。怕看到他的名字,怕他冻死在地狱般的严寒中。她每晚都做晚祷,乞求上帝网开一面。
战地记者披露过,那里过到了冬天气息都会凝结,冰柱在鼻孔和睫毛上能挂一整天,前线的士兵撬开冰封地面藏身。
在她刚升入中学老师就普及过俄国。他告诉学生,那片是贫穷与野蛮的象征。
而安柏对俄国的认知源于列宁,他是将贫穷腐朽的沙俄,转向充满生机的关键革命领袖。她认为布尔什维克的信仰者是头勇猛的雄狮,而能诞生出伟大革命者的土地不会差到哪里,只是需要更多时间成长。
两线战局极速溃败。
她常常陷入各种离奇的梦境,被子弹反复穿透、被士兵追杀。这些梦境使她焦躁,往往是在某个无助的瞬间渴望遇见他。
·
费兰克夫人热衷社交,其实是怕被上流社会排斥。只要有人登门就会让安柏出来讲工会的情况。这些人很颤长出谋划策,教她如何挤兑穆勒夫人。
和她们待在一起,安柏仍会拘谨,她想念普通人的洒脱。这些人恰恰是费兰克夫人最鄙视的,不屑地称之为德国蛀虫,因为他们太渺小,这样弱小的人不该成为同胞。
弗兰克夫人有了想往瑞士的念头,苏军付出高昂的代价发动大规模且坚决的攻击,更让她确认了布尔什维克分子的“残暴”。
礼拜三,丹尼尔被守在外面的记者逮个正着。弗兰克夫人为人悭吝得罪了不少记者。柏林社交圈里对她不满的已大有人在。
安柏称后者是她的钢琴教师,丈夫只是略尽地主之谊。经此一事,弗兰克夫人同意她到厂里历练。
她离开了工会,去看了母亲。这才发现费兰克夫人并未提供最好的医疗资源,甚至缩减了妈妈的药品,将她的床位安置在走廊。
塞弗特夫人盼着自己着早点死,她发现女儿瘦了,为人处世也谨慎多了。
“小甜心,你受了很多苦。”
“咱们会熬过去的。”她抚平塞弗特夫人的衣服上的皱褶,缓缓露出微笑,“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
在回来的路上她人们在排队取水,由于大部分公共设施都被摧毁,政府只能采取应急管理。队伍里几乎看不到任何成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