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何处去。她随便找了个角落，倚靠着宫墙，慢慢滑落跌倒坐地。李昭悫将头埋在臂弯里，想要将自己与现实隔离。
“给，擦擦吧。”李昭悫头顶传来一道温柔低沉的声音。
李昭悫蓦地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方绣着忍冬纹的干净帕子。李昭悫因失血的缘故，视物有些模糊，不由得眯眼，细细打量起帕子的主人。他生了双极美的桃花眼，鼻梁高挺，肤色竟比女子还要白皙，清秀温润。加上他今日穿着月白色的圆领袍衫，像高冷孤寂的月，遥不可及。
是傅云启......梦中的他更沉稳阴郁，而如今的他带着几分少年意气。
见李昭悫没有反应，他微微俯身，又将帕子往前递了些，一举一动，矜贵从容。
矜贵？她怎么会想到这样的词去形容他人？她是当今圣人最疼爱的孙女，自幼由圣人亲自教导。她自己的身份不够尊贵吗？如今却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的下场。
看着昨晚还在梦里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看到自己的丑态。李昭悫仅存的自尊心起了作用，她不允许自己接受他人施舍。李昭悫伸手推开帕子，别扭道：“奴不需要。郎君快些走吧。”
“听话，别犯傻。”他隔着衣物握住李昭悫的手腕，将她一下子从地上带了起来，牵着她向李祁原先的住处走去。李祁自从记在贤妃名下后，就搬离原来的住处。那院子也没人搬进去，便荒废了下来。
理智告诉李昭悫自己不应该跟着生人走，甚至是到如此荒凉的地方。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不自觉地就跟着傅云启走了起来，看着他宽阔挺直的背影，她竟觉得心安。
傅云启牵着李昭悫衣角，领着她走到院子的后门前。木门经过风雨岁月的洗礼，变得残破，很轻易就被傅云启推开了。
内里丛生的杂草已然枯黄，落叶被雪浸湿黏在地上，积了一层。光秃秃的槐树下是口井。
傅云启扶着李昭悫，让她慢慢坐在石阶上，而后转身走向井旁打起一桶水，提了过来。
他满怀歉意道：“对不住，是某失礼了，竟让娘子坐在这。原应送娘子至太医署，只是这离太医署太远，伤口再不止血，怕是够呛。”
他拿出帕子让李昭悫按在头上，竟又从怀中拿出一条绣着松竹的帕子，沾湿后，小心翼翼地擦拭李昭悫脸上的血，眉目缱绻，像在对待珍宝一样。
李昭悫见状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娘子在笑什么？”
“奴从未见过哪位郎君身上带着两条帕子的。”
“某不仅有两条帕子，还带了药呢。”傅云启打开小药瓶，挪走李昭悫额头上的帕子，轻轻将药粉撒在了伤口上。
“郎君，好像早知此事会发生一样。”李昭悫语气轻松，装作打趣，试探道。傅云启是不是和她一样知道未来，这意味着她是否多了一位盟友。
傅云启听后动作一顿，很快反应了过来：“凑巧罢了。若知贵人将要遇险而不报，岂非大罪？这药是十五皇子托某送给沈将军的。某那还有，不碍事。”
李昭悫抬头，却只见傅云启的下颌：“郎君知道奴？”
“金凤宝钿不是谁都能戴的。”傅云启轻笑。
啧，她怎么忘了自己的珠钗。
“好了，娘子把这药拿回去吧。每日换上一次，就不会留疤了，”傅云启弯腰凝视李昭悫的眉眼，柔声道，“娘子日后小心些，莫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傅云启将瓶塞塞好，拉起李昭悫的手，将药瓶放稳在李昭悫的手心。
“可......奴什么也做不了。”李昭悫低下头，看着石阶缝里的杂草，自嘲道。
“那就借力打力。今日卫公进宫与圣人共商国是，勿失良机。”傅云启轻且快地回应，像是不想让她否定自我。
尚书左丞卫庭燎向来对事不对人，又恪守礼仪道义，就连天子有时都要怕他。加上卫庭燎是她外祖旧时同僚，昔日挚友。若她向卫公求救，卫公必会助她。
傅云启将李昭悫扶起，带着她走到崇德门便停了下来，向她作揖道：“娘子，某只能送至此处了。祝娘子事成。”
“郎君今日的恩情，奴不敢忘。今日奴可许郎君一诺，若郎君有求，奴必定相助。下次见面，就当朋友吧。”李昭悫盯着傅云启的襆头道。
傅云启直起身，点头道：“那就多谢娘子了。宫门快要落锁了，娘子快些走吧。”
傅云启答应的干脆利落。这对李昭悫来说反倒很好，他今日的确帮了自己，这样她也不用整日想要怎么还给别人。
反正他没告诉自己他叫什么，她也懒得自报家门。撒谎谁不会。他刚刚的言行不能说明他不知道未来。召南城最不缺的就是贵人，能戴金凤宝钿的又不止她一个，若他日后真找上来，反倒可疑。
宫门将要落锁，她必须要赶在卫公离宫前到崇仁殿。李昭悫向傅云启点头示意后，就转身飞快地跑了起来。今日她两次失仪，都是为了生机。
傅云启站在原地，看着少女的背影，陷入沉思。
自从他发现自己回到过去。他便四处寻医，找到可以让伤口不留疤的药，日日带在身上，不曾离身。
他希望这药能帮上她，却又希望她永远用不上。就好像他只盼着远远看她一眼，又想娶她进门一样矛盾。
当他跨出永安殿门，发现德音蹲在宫墙角落，缩成一团时，他差点丧失所有理智，想要不顾一切地带她远离召南。
最后他近乎用尽自己所有毅力，方才能如常人般走向她的身边，给她递上帕子。
德音上辈子没有和他说过自己是如何受伤的，可今日他们却遇见了，是不是说明未来是可以被改变的？
愿德音福德具足，永无灾鄣。这是他前世在佛祖前常念的，今生他将亲自实现，哪怕不得往生。
宫道路漫，李昭悫双腿发软，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上，落不到实处。李昭悫自小体弱，尽管傅云启已经替她止血，但对她来说也是够呛。她为见卫公又是跑着来的，如今已经渐渐看不清路了。
终于，一把长剑横在李昭悫眼前，崇仁殿前的监门卫压着声音道：“你是哪家的娘子，嫌命长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