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天色已晚，时忆还没办法从这个城市离开，她甚至动了偷车的念头，然而如今这个年代车辆的安全系统极为先进，如果时忆真的用砖头去砸车窗，得到的也只有一堆碎砖头罢了。
橙黄色的路灯没能完全照亮街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原本隐藏起来的人们纷纷走到街头，甚至比白天时出现的人还要多，时忆忍受着他们身上难闻的气味，混在人群里漫无目的地行走。
人群似乎正朝向一个方向前进，他们如行尸走肉一般保持沉默，低着头行走，绵延的队伍看不到尽头，时忆不知道这些人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将会发生。
但现在的时忆也没什么选择，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跟随队伍，把脸深深地藏了起来，和别人看起来，她起码像是有吃过饱饭的样子。
在缓慢前进了有数十米后，时忆隐约能听见有广播的声音在前方，她努力辨认着广播的内容，但距离实在过于遥远，她只能听到一些片段。
时忆耐着性子又跟着走了一段时间，现在已是深夜，如今这个队伍像是个追逐着萤火的昆虫，单纯地被那未知所吸引，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广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时忆能听到在喇叭里传来了有关食物分发的事宜，不仅仅是食物，还有用来休息的营地，这也难怪会有这么多人排队，大家都是为了生存而努力。
然而转念一想时忆觉得这件事过于恐怖，竟然有这么多人需要救济，原本繁华热闹的城市竟然演变成现在的模样，明明在五年前还是充满生命力的......
队伍转了个弯，时忆能看到一辆接着一辆的大卡车在源源不断地接收人们，好些工作人员正辛苦地维护现场秩序，幸好排队的人都很安静，好像对这件事已经很熟悉了。
时忆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机会，只要多跟人接触就能得到更多的情报，而且自己也不用露宿街头了。于是她乖巧地登记了自己的假名，登上了卡车的车厢。
车厢里一片漆黑，密密麻麻坐满了人，时忆扫一眼就能感知到在这些人身上看不到生命的气息，他们对未来感到绝望，现如今不过是因为生存的本能而苟活着。
她找了个角落蹲下，旁边坐着个老人，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干枯的手死死护着小孩，小孩也一样的瘦骨嶙峋。
老人睁大了眼睛，嘴里念着时忆听不懂的话。
卡车很快装满了，车辆随即摇晃了起来，没过一会就开始移动，车厢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氛，就连时忆也忍不住想要找个地方好好透气，明明很快就要得到食物和住所了，为什么这个车厢的人却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
时忆怀抱着不安，继续缩在角落观察事态的发展，她绝对不能轻举妄动，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总不能太引人注目。
“呵呵...”旁边的老人低声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太过于惊悚，时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往另一边挪了一点，不巧地是碰到了别人，那个人的身体僵硬得像是钢铁，吓得时忆连忙坐好。
“马上就要团聚了。”老人自顾自地说着。
她用干枯的手抚摸小孩的脸庞，小孩没有一点反应，好像只是安静地睡着了，如果不是太过冒犯，时忆很想去探一下小孩的鼻息，毕竟不管怎么看，他都不像是还活着的模样。
这个老人竟然抱着一个死去的小孩，还在跟尸体说话，时忆不敢再看下去，或许大家都已经疯掉了，现在的景色都是一场噩梦，在无休止的噩梦里大家依旧遵循着自己的角色设定而运作。
小孩的父母是不是也遇害了呢？时忆这么想着，多了一分痛心，这都是涡虫的错，如果五年前没有战败的话，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吧。
“是呢，是团聚哦。”老人继续自言自语，她的语气很是温柔，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涡虫大人会接纳你的。”
时忆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老人，老人的表情还是和之前一样，仔细一看小孩的尸体已经发紫，绝不是近期才死亡的。
一阵呕吐的冲动涌上来，时忆咬紧牙关，这个世界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这辆车的目的地真的会提供食物和住所吗？这些领取救济的人真的还能称之为人吗？
毕竟不管怎么看，其他人都和这个老人没什么不同，仔细一看，他们的眼神里明明都透露出一种绝望的狂热，毫无疑问那并不是什么好的迹象。
车辆缓缓停了下来，好几个穿着统一服装的工作人员把车厢里的人都带了下来，时忆谨慎地跟在后方，如果这些车是为那些教|徒所服务的，那么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要完成新闻里所说的仪式吗？
数不清的人聚集在一个废弃的广场，不少废料堆积成一个圈，看来是简单地用废料组成了围墙，中间有着用木头制作的篝火，熊熊的烈火照耀了整个广场，时忆看了一眼，光是卡车都有数十辆，而每辆卡车能装载二十多人，仔细算下来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工作人员引导大家来到另一处，在其中一辆卡车车厢里放满了面包和简陋的被子，看样子这个就是他们提供的救济了。
和其他人不同，工作人员的脸色看上去很好，就算是在深夜工作，他们的情绪依然高涨，全程面带微笑，就算遇到无理的人也不会生气。
人们又开始排队领取救济了，时忆不敢表现得太特别，只好跟在老人的身后排队，和在街道时不同，这里的人手特别充足，好几条队伍一起发放，因此排队的时间没有很长，那些人拿了食物后自己就围着篝火食用，没有太阳的夜晚总是寒冷的，他们把领回来的简陋被子包裹在身上，每个人都沉默不语，看上去心事重重。
到目前为止似乎还很正常，时忆不安地领取了自己的食物，两个包装面包，一小瓶清水，一份卷起来的被子，被子摸上去很是单薄，仅仅能够遮盖身体。
现在的时忆还不饿，她也不敢就这么把食物吃下肚子，毕竟很有可能面包里面放了其他的东西。
她找个人少的角落坐了下来，如果这是一个真正的救济站，等天亮之后他们会被送到哪里去，这是一个必须要搞明白的问题，而且这里看上去非常偏僻，似乎已经远离城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