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楚日半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
阳光洒进房间,她只觉得身上每个地方都在叫嚣着疼痛。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躺在这个床上睡觉。她有些恍惚地拉了拉床帘,滑滑的质感。
虽然这屋里条件只能勉强称得上简朴,可对于楚日半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好地方了。
没有仙宗收留她的那些日子,她还住过大街上、树丛里。若是卖草药能挣些钱,她会奢侈地住一次客栈,享受难得有床的日子。
再后来,她攒了些钱,便在山下村庄里,找个角落搭了个小棚子。
每次阴天下雨那棚子总会漏水,她便养了些绿植,权当漫漫时光里的一份陪伴。
如今,她入了萧然宗,再没人能照顾它们,也不知那些绿植还能活下去吗。
楚日半挣扎着起身,换了些干净的布带包扎伤口。
台上宋泊简长鞭的那一下,明明只打中了她的手臂,可她手腕处却凭空出现了一个新的伤口。
两个伤口此起彼伏的疼,她不禁皱起眉头。
楚日半指尖抚过已然结痂的伤口,脑中却不自觉回忆起昨日的画面。
镯子猛地迸发出强烈的灵力,她没法控制,只能被推着走。
她再抬头时,就是宋泊简被钉在墙上,吐血不止,几乎没了生息。
她定定看着手腕上的镯子,镯子幽黑如夜,静静趴在她的手腕上,紧紧的,不留半点空余。
这镯子,自她有记忆起就陪着她。
她过的太苦的时候,也曾想过卖掉它,可无论怎么拉扯都弄不下来。
也去过当铺,那里只和她说可能是墨玉制成的镯子,连打光都看不出半点纹理。
这怕是她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物件了吧。
楚日半把袖口拉下遮住镯子,起身推门准备出去,却被一张纸拦住了去路。
她捡起门缝下的纸张,上面赫然写着:
日半,我在后院草药丛里,你醒了来找我啊!
落款:叶阳
阳字旁边还画了个小太阳。
人如其字,叶阳的字每个笔画都飞舞着,好像跳脱的他,一个活泼热情的小太阳。
楚日半捏着那张纸,微微笑了笑。
这时的她,才真正地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脸上含了些融化冬日的暖意。
昨日一过,萧然宗这些人里,唯一肯和她说话的,怕就只剩叶阳了。
*
楚日半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后院草药丛。
明明夜里她也来过,但白天来,景色确实好看了很多。
萧然宗本就是灵力充沛的地方,后院各类珍奇花卉争奇斗艳,就连池子里的锦鲤都比外面大了许多。
鱼鳞皆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转身甩尾时如梦如幻,好看极了。
泉水里的水草随水波飘荡,仿佛绿色汪洋般让人移不开眼,就连人间最美丽最昂贵的翡翠,都比不上这里一星半点。
“日半,这里!”
叶阳的声音远远传来,楚日半看向他在的方向。
她目光所及之处,弟子们仿佛心有灵犀般纷纷逃走,最终只剩两个人留在草药丛中。
一个雪玥,一个叶阳。
叶阳倒是不奇怪,他不停招呼着楚日半过去,手舞足蹈得像个摇晃的树苗。
但雪玥也在他身边没走。
她只是放下手中的草药,略朝着楚日半这边偏偏头,目光仿佛并没落在她的身上。
昨日太匆忙,这还是楚日半第一次认真看着这位学姐。
她肌肤胜雪,泛出淡淡红晕,纵然穿着修真之人的朴素衣衫,也难掩绝色容颜。
当真是个美人。
只不过这美人现在满手泥土,在草药丛里挑挑拣拣,突然就变得平易近人起来。
楚日半仔细看了眼他们手中拿的草药。
舒灵草、补益根、些银花,全是写补气血、回灵力的药材。
怎么自己晚上来挖的时候就没看到呢。
她小声问道,“这些草药,原本就长在这里吗?”
叶阳甩了甩手里的泥土,又把草药塞进口袋里。
“不是啊,这都是雪玥师姐拿过来的,说是在后山的一个地方。这草药丛里,原本只有回仁草和几类没用的药。啊,对了,你脚下这个也是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杂草,多的很。”
楚日半抬脚,果然看到脚下种着一个形态诡异的草药。
那草株通体呈赤红色,锯齿状的扇叶拼命向外伸展,几乎要盖掉周围所有植物。
楚日半从未见过如此长相的草药,她刚想蹲下细细观察,雪玥却出声制止了她。
“别动。这是萧然草,有剧毒。”
“这草只在萧然宗生长。若汁水进入体内,会慢慢气尽而亡,无药可医。”
楚日半皱眉,“回仁草也不行?“
“回仁草只能续一时的命,最后还是会气尽而亡,不过死期能晚个几天吧。“
叶阳一瞬间弹了起来,离那草远远的,他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不拔掉它,扔掉它,反而要放在这草药丛里啊,如果有人不小心踩进来多危险啊。再说了,这晚上黑灯瞎火的,谁知道这陷阱啊,太可怕了。”
楚日半点点头。
叶阳这么多废话,就这句话说的最在理。
她前两天来偷摘草药的时候可没想过自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回。
雪玥轻轻扒开萧然草周围的土壤,“这草的根茎布满荆棘,很难强行除掉。再说了,之前便有很多其他宗门的人来这里偷摘草药,若他们碰巧摘到,那也只能怪自己倒霉了。”
这下楚日半算知道为什么这草药丛里没有修养的草药了。
萧然宗将萧然草和回仁草混种在田里。若偷摘之人过来碰到萧然草,还能再吃点回仁草续命。如此延上几天命,死在外面,便算不上萧然宗的责任了。
真是高啊。果然是第一仙宗。
雪玥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