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渍物。”
家主闻言大笑,“那么,诸福女大人将再不会看见任何一碟渍物。请问这样可以吗?”
年幼的花冢狸点了点头,似懂非懂,仅仅为了自己摆脱抗拒的食物而感到快乐。
“嗯!”
——
“嗤——”
湿润的鱿鱼被用两根铁签整个绷住,一沾上洒了热油的铁板顿时激发出腥香的水汽。摊主再一鼓作气撒上各式香料、葱花、辣椒,直到烤制焦黄、触须卷曲即可切块盛盒。旁边是个现买现杀的刺身摊子,一热一冷挨在一起,两个摊主一胖一瘦,也偶尔闲聊两句。
夜市里人群熙熙攘攘,根本没有人知晓就在一小时前本地的某所高中里,发生了多么惊险的事件。
等五条悟分别安顿完虎杖和他的两个同学,过来碰头时,花冢狸也已经在伏黑惠的陪同下回花店新找了一套衣服换上,当下正捧着一盒鱿鱼问伏黑惠要不要也吃一口。
“惠,”五条悟上前把伏黑惠往后一搂,抢走花冢狸递来的鱿鱼啊呜一口吃掉,“诶?居然是普通鱿鱼。”
伏黑惠的伤临时包扎了一下,忙活大半夜也确实饥肠辘辘。眼看着对方连学生到嘴的鱿鱼都要抢,忍不住喊了他一句:“老师……”
“好了好了,作为补偿大家一起去居酒屋吃烧鸟吧,我请客~”
花冢狸口中嘎吱嘎吱嚼着鱿鱼,“他还未成年不能喝酒吧。”
五条悟看了看伏黑惠,又转头看看花冢狸,“不,你们俩看起来都没到能喝酒的岁数。”
“那就不点酒?”
“去拉面店吧,正好前面有一家还在营业。”伏黑惠指了指不远处。
“也行。”花冢狸并不反对。
三人落座,各自点完单等拉面上桌时,五条悟突然感叹,“果然教育普及很有必要啊,连诸福女大人也开始体贴他人、遵守规则了,真是可喜可贺。”
花冢狸把杯子不轻不重朝桌上一落。
“好好,”五条悟举手投降,“花冢小姐。”
花冢狸和伏黑惠点了同类型拉面,店家大概看她是三人里唯一的女孩儿,所以优先把拉面放在了她的面前。花冢狸把面碗挪到伏黑惠的面前,有意让他先吃,可没等伏黑惠婉拒五条悟就把碗拦了下来推回她的面前,“女士优先。”
一次还好说,但是连着两次如此,即便是傻子也看得出来有问题。伏黑惠没再说话。
花冢狸皱眉看五条悟,“你知道我没有动手脚。”
“正因为你没做小动作,才更奇怪。”五条悟靠在椅背上,“人和咒灵可不一样,没有明确特征可以划分可怕程度。何况你还是最善于伪装的‘狸猫’,你向他人示好本身就是一种预警。”
花冢狸懒得分辩,向店家只要了自己的勺子,又从箸筒里抽了双筷子自顾自开始吃面。
五条悟透过拉面蒸腾的雾端详花冢狸,回想起少年时期第一次被‘本家’的人怂恿着去见花冢狸,接受赐福那天。
纤弱的少女身上被红绳符咒和刻满咒言的铃铛层层缠缚,整个人宛如好梦方醒昏昏沉沉,却依然朝他展露出暖阳般的笑容。
她颤巍巍递给他一个被手捂热的点心。
他不疑有他吃进嘴里,一口咬下却被针扎伤了舌头。
“本家”的人大惊失色,她却快活得放声大笑。
花冢狸早年放浪形骸,之后被捕,缚在不见天日的咒房中。唯独降福吉日能得到短暂的清醒,被请到幕前。
一个即便在最无助时也要利用一切作恶的人,五条悟并不相信她出逃仅两月之后就会浪子回头。
“五条悟,”花冢狸盯着面前的拉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弄筷子,“你之前说的交易是什么?”
伏黑惠也看过来。
五条悟并没有卖关子,开门见山:“我听说‘本家’第一任诸福女,拥有‘血池界束’、‘苏生’两个术式,而你青出于蓝,有三个术式。”
花冢狸丝毫不好奇五条悟是从何处得知这些信息的——在自己之后,‘本家’再没出过什么人才,近年已然式微。先前他们囚禁她,没少逼迫她为有钱人降福来赚取可观的收入。然而仅凭花冢狸降福赚取的报酬,远不足以承担偌大家族高支出的生活。也因此,‘本家’越来越乌烟瘴气,个个要么吃得脑满肠肥,要么唯唯诺诺畏手畏脚,尽想着投机取巧又胆小怕事。但凡五条悟亲自去问,哪怕他不掏腰包不给好处,‘本家’也会为了抱上五条家的大腿知无不言。
“这些事情你我都清楚,就别赘述了。直接说你想要的,还有能给我的吧。”
五条悟笑嘻嘻地用一支筷子敲了敲碗边,“那我也不客套了,首先,你身上宿傩的手指能否交给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