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弟子才敢如此直接地向她发问。
这是她第一次以告状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诸位弟子心思各异,却又很统一地,都不再说话。
“那么,大家若都不走的话,晨课便开始了。”
雪玥风铃般的声音吹过耳畔,楚日半抬了抬眸子,望向远处的书房。
不知,他还好吗?
她悬着心勉强听完了整节课,终于等到那句“结束”,转头便直奔书房而去。
叶阳连她名字都还没叫完时,她已离了众人的视线。
“日半她……”叶阳捡起楚日半落下的符咒,那符纸上字迹潦草,墨汁歪歪扭扭,沿纸而下,当真是丑的很。
自楚日半学会符咒后,便鲜少画出如此难看的图案了。
“她是担心阁主吧。”雪玥默默走到他的身边,再一次嘱咐道,“阁主的事情,你记得……”
叶阳接过她的话,“绝对不能告诉旁人。”
叶阳撇撇嘴。
这话雪玥和楚日半都只对着他一个人嘱咐。
好像全天下就他一个人有泄露的嫌疑似的,真是不爽。
眼前这人,还真是个小孩。
萧然宗里太多人,却只有他一个能始终保持本心,喜怒都写在脸上。
雪玥偷笑着,轻声道,“你知道就好。”
另一边,楚日半已经赶到了书房门口。
今天下午她还要去帮治医阁的忙,所以她想早一些告诉易寒,今天要晚一些来,让他心安一些。
可还没进门,她便听到一声无比痛苦的嘶吼声,那叫声既悲怆又无助,她的心颤了又颤,才终于长舒口气推开了门。
密室里的人似是听到了开门声,叫声顿时停了下来,书房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几乎是叫声出来的一刹那,楚日半的脸上蓦地多了两道泪痕。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很少哭。
从前在山下,她孤身一人时,总有些不怀好意之人朝她的草棚扔石头,扔乱七八糟的垃圾。
但楚日半从来不哭。
她默默记下作乱之人的样子,然后,选在月黑风高的时候,手拿铁棍一个一个收拾他们。
她虽灵力薄弱,但体力甚好,对待这群欺软怕硬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如今。
楚日半抬手抹去脸上的眼泪。
她压住气息,告诉自己不能哭,也不准哭。
在禁闭室里受苦的是易寒,她没有资格哭。
“易寒,我来了。”楚日半摸索着坐到昨日的位置上,扶着书架缓缓说道。
此时的禁闭室里,捆仙索终是又完成了一次刑罚,将易寒放到了地上。
少年蜷缩在墙边,抱着自己,咬着牙,颤抖着身子,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的身上,已没有好的皮肤,新出的血痕混着结痂覆在肉上,连指尖都布满鲜血。
他用不了治愈咒,也用不了清洁咒。
平日里永远干净整洁的少年牙齿打着颤,血迹缠着布料摩挲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他太疼了。
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可易寒还是回复了少女的呼唤。
“我在。”
这非人的、疼痛的折磨里,他还活着,等待着她的到来。
像一个溺水之人拼命寻找着救命稻草,此时此刻,楚日半就是他唯一的指望。
易寒躲在墙角微弱地喘气。
恍惚中,他听见少女的话音断了又断。
“我……我给你准备了好多草药,等你出来……我一个个给你熬。”楚日半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她喘了一口气,用力说道,“还有剩下的润喉丹,我都做好了,等你出来……”
话音渐落。
易寒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的下文。
捆仙索又缠上他的身体,易寒不受控地抖了起来,疼痛叫嚣着往他的脑子里钻,他很想喊,可他不敢。
他不想让门外那人担心。
易寒紧紧咬着下唇,颤着身子,任捆仙索慢慢锁紧,硬是一声不吭。
直到,他的意识几乎晕厥之时。
他听见,门外那个被所有人称作魔女,即便面对着半面蛇群仍没有半点退缩的少女,抽泣着说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