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穿越者那个坏人,她从来没做过任何坏事,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刚才喝过他的水,一定会涌泉以报……
一岁半之前,凤宁只会蹦短句,一岁半之后,凤宁就没了嘴。
她本来也说不了这么长的句子,穿越夺舍的事情更是说不清楚。
情急之下,凤宁的语言能力直接退化到一岁。
她艰难憋出了一句最最真挚的话。
“我,好人,涌泉!”
“……”
陌生人额角跳了跳。
他的唇角重新浮起笑容,身体微微后仰。
“请你严肃一点,认真狡辩。”他鼓励地看着她,“否则我很难装出被你骗过去的样子。”
凤宁心想:这个人真怪。
她很老实地告诉他:“我没有做坏事。”
“不承认啊。”他往边上一挪,让出身后的东西,“那好,我就跟你讲讲道理。”
凤宁顺着他的指示望去。
只见地上那厚重潮湿的积尘里面……躺着一具残缺不全的道理,哦不,尸体。
他一让开,难以言喻的气味立刻兜头扑了凤宁一脸。
凤宁:“……啊。”
她都不知道庙里还有别的东西。
所以这人带着半具尸体静悄悄来到她的身边,等她睡醒,问候她,给她水喝,然后再露出尸体和她讲道理?
……好怪。
像凤宁这种还没有成年就做了陈年老鬼的倒霉蛋,其实并不怎么害怕尸体。
她开始认真观察。
只见这尸体身上挂着几道褴褛布条,早已被黑红的污血浸透。血肉几乎被啃噬殆尽,多处能见白骨,骨上留有尖利错乱的齿痕。
面目全毁,大概能看出是个年轻人。
“看这儿。”那人倾身过来,把凤宁脖子一勾,压到尸体面前,一处处细致指给她看,“发际线,胎记,十字疤,腮帮子上吃剩的半颗痣……都能看清吧。是我兄弟齐文宇没错了。”
凤宁偷转眼珠,看了看这个人。
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难过,眼睛弯着笑,声音清朗跳脱,好像正在给她介绍一个大活人。
更怪了。
“你是齐文宇从‘墟’救回来的。”他转过脸,“私底下他常常带你这个拖油瓶出来混功劳,夜路走多总要撞到鬼。于是他死了。”
凤宁重点错:“拖油瓶?”
她不禁有些激动。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听到有人骂穿越者!以前所有人都只会夸那个坏蛋,什么乖啊可爱啊聪明啊厉害啊……凤宁只能假装不在意,其实气得快把殿梁啃秃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和她同仇敌忾!
凤宁眼巴巴:“再骂几句!”
“?”
他偏不骂。
他抬手把尸体翻了个面。
凤宁:“……”
这娴熟的手法,好像阿娘铺被子。
凤宁望向那具倒霉的尸体,目光忽然被吸引。
有个异物卡在骨缝里。
“你说不是你干的。可是怎么办,”他摊手,一脸爱莫能助,“你的刀还插在人家的大腿上,要不然我先替你拔了?”
凤宁:“……”
他皱起眉头,撇着嘴角,把短刀从尸身拔下。
动作很慢,锋刃刮过皮肉,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甩了甩刀刃上半凝固的血,他探手抓过凤宁腰间的刀鞘,把那仍然沾有血和肉丝的刀子往里一合。
“啪”,严丝合缝,刀鞘和刀柄上的图案精准对上。
“啊……成功破案。”他开心地偏了偏头,“要不然我顺便替你招了?”
在凤宁一岁半的人生中,从来没见过像他这种怪人。
他并不需要她给出反应,自顾自说话:“这里的凶邪远比想象中更厉害。齐文宇打不过,带着你只会一起死。他修为高,讲道理肯定比你跑得快。不过你把刀子插到他的腿上,他就一定跑不过你了,完美。”
凤宁:“……”
他为什么可以用睡前故事娓娓道来的语气陈述这种事。
“那么我现在可以杀你了吗?”他友好征求她的意见。
凤宁默默看了看那把刀,又看了看自己。
物证人证俱全。她可以作证,穿越者就是这样的人,就是会干出这种坏事。
但她不是穿越者,她必须替自己强行狡辩一下。
凤宁摇头:“你不讲道理。”
他虚心求教:“我哪里不讲道理?”
凤宁:“杀他的,是凶邪。”
他:“你不插刀,他就不会被凶邪追上。”
凤宁:“凶邪不追,就不会插刀。”
“……”
他瞪着她,她也睁大眼睛瞪他,完全不心虚。
半晌。
“所以我做人为什么要讲道理。”他抬头望天,发出灵魂疑问,“所以为什么连一个傻子都可以和我讲道理?”
凤宁眨了眨眼睛。
笑,穿越者又被骂傻子了。
“好吧。”他表示妥协,“我承认你的道理有点道理,那么先杀凶邪,再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