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举到黎慕白面前,“我这掌心海棠是怎样弄出来的?”
赵姝儿的掌心近在眼前,黎慕白不得不细看——那海棠花,不像是用笔勾勒出来的,亦不像是用颜料涂画的,像是把云母彩绢等裁剪后拼贴而成的,倒与女子眉间的花钿有些类似。
“猜不出来吧?我告诉你,这可是花钿!”赵姝儿晃了晃手,一屁股坐到案边的一张花梨木圈椅上,“今晨我见柳娘娘贴花钿,便也来了兴致。不过,我把这花钿贴在了掌心,是不是挺新鲜别致的?”
“是是是!”黎慕白连连点头。
“白黎,你别动——”赵姝儿终于觉察出一丝不对劲,盯着黎慕白的面庞,眉头微拧,“你的脸怎如此红?是不是生了热症?唉!可怜见儿的,我那四哥也不管管你!走!我带你看大夫去!”
说着,赵姝儿从椅上一跃而起,捉住黎慕白的手就要朝门外走去。
行动间,赵姝儿的衣袖拂过案上,把一张绢纸也带动了,使得那绢纸一半留在案上,一半悬于空中。
黎慕白“哎哟”一声,赵姝儿的手正碰上她手心的伤口。
赵姝儿忙松开,赵曦澄已从内室转了出来。
“她没生热症!”赵曦澄换了一身暗紫衣裳,视线扫过赵姝儿,停在黎慕白手上。
黎慕白不经意瞥到赵曦澄的衣领处,刹那只觉双颊更烧了,脖子一缩,只想把脸埋进去。
赵姝儿见赵曦澄只望着黎慕白,亦跟着瞅去。
黎慕白垂首不语,双手一味扭绞着衣角,唯见发髻间的一支碧玉簪直颤巍巍地轻晃。
赵姝儿从未见过她此等模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迟疑道:“白黎,你的脸——好像又红了一些。四哥,你确定她没生病?”
“郡主,我没生病。”黎慕白低低回道。
不知怎的,她竟有些心虚起来,头一扭,避过赵姝儿投来的探寻目光,恰见那绘有采卉肖像的绢纸即将从案上掉下来,忙要去收拾。
“白黎,我来,你手上有伤。”赵姝儿比她离案边近些,抢先一步,把绢纸拿在了手中。
“咦?”赵姝儿一手持绢纸,一手指着画中人,登时杏目圆睁,柳眉倒竖,“这不是那个——那个——”
“郡主识得此女?”黎慕白心底一动,上前一步问道。
“啊?是!不——”赵姝儿点头又摇头,旋即又点头,勉强笑道,“当然认得,她不就是那个朝莲公主的侍女采卉嘛!”
说着,她也不似素日那般惧怕赵曦澄,语气里蕴上了一丝忿忿之意:“画得如此惟妙惟肖,定是四哥画的了?”
赵姝儿把绢纸掷在案上,拉着黎慕白一言不发出了不梨居。
黎慕白来不及与赵曦澄告退,就莫名其妙地被赵姝儿拽着到了柠月轩。
赵姝儿一屁股坐在窗畔的一把椅上,抄起一把纨扇使劲摇着,满脸怒容。
“白黎,真想不到我四哥居然也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唉!怪不得当年皇帝伯伯给他与黎慕白赐婚时,黎慕白会闹!”
黎慕白苦笑一声,不虞赵姝儿误会至此。
昔年,她得知赐婚一事,闹,可不是为这个。
她正想解释一番,赵姝儿又长嘘短叹起来。
“唉!只可怜了黎慕白那么好的女子!唉!偏她这般福薄,刚一及笄就遇难了!真真天妒英才啊!唉!之前我还盼着她与四哥成亲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与她探案了,没想到······”
黎慕白一时语哽,也息了替赵曦澄向赵姝儿分辨的心思。
袖兜里的赤玉彤管,隔着薄薄衫儿,暖沁沁贴着手臂肌肤。
窗畔案上,搁着只冰裂纹青白釉瓷碗。她未及收拾,碗里尚有半盏残水。一樽龙泉窑秘色瓷八棱净瓶置于其旁,瓶底周边散着些微微泛黄的芍药花瓣。
是赵曦澄大前些日子赠与她的那枝青山卧雪,一向被她用清水养着。
犹记那花还是堆雪如玉的模样,仿佛只一个错眼,就已英华零落了,连香亦不留,只余几缕蔫巴巴的花蕊,孤寂寂地杵在光秃秃的枝头,似一颗焦枯枯的心。
而瓶面釉色,总是那般光洁透亮,总是那般温润如玉。
功剜明月染春水,轻旋薄冰盛绿云。
烧这秘色瓷的人,是不是也爱那天上无常的云?他又是费尽何等周折,方把这易散之物凝于一片冰清玉洁之中?
黎慕白收回视线,打断赵姝儿的话:“请问郡主刚刚是把采卉误认成了豆蔻吗?”
赵姝儿停住话头,凝神半晌方回道:“乍一看确实有些像豆蔻,不过细看还是有些不像的。”
停了一停,她继续道:“昔年,我随六哥去曲心坊听笛,见过那豆蔻多次,不会看岔眼的。我记得,那时的豆蔻与采卉当下的年纪差不离。”
“我还记得,那豆蔻喜欢在发髻里别一支样式古怪的簪子,与采卉头上的那簪子类似,都是扁扁的。”
说完,赵姝儿又一阵长吁短叹,摆出一副痛心疾首模样。
“我真真想不到,四哥多年不近女色,原来他心仪的是此等相貌的女子!白黎你可知,这种女子的面相,最是薄情寡义。我四哥是哪根搭错了,也要走一次六哥的老路不成······”
黎慕白嘴角一抽,心里却明朗起来。
案情尚未彻底水落石出,她不好直言那画是为断案所用,于是找了个由头,说那画是她央求赵曦澄画的,因为她在向赵曦澄习画。
然后,她又把习画与做膳食并连起来,一通声情并茂的连篇谎言后,终把赵姝儿说得心服口服。
赵姝儿今日来凉王府,原是来给黎慕白瞧她的手心海棠花钿,以及来探讨那个异味。
黎慕白已大略知晓那异味的来源了,却因和亲涉及上国事,不便多说,又只好以它言搪塞。
两人正说着,锦允前来传话,道赵曦澄要用膳了。
赵姝儿听了黎慕白的建议,离了凉王府,径直往香料铺子一带去了。
黎慕白擎起案上的胭脂盒子,端详着。
适才,她向赵姝儿提议,说可把这胭脂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