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姑父一直在为他求情。最后,父皇还是判了斩立决。”
“嗯,意料之中。那陈若水能神不知鬼不觉连杀五个孕妇,圣上既要震慑那些不轨之徒,又要保庆阳长公主以后的安全,定会毫不留情。”
“你倒是一针见血。那陈若水刚开始不停抵赖,我把你提出的作案手法告诉仵作,仵作果真在死者颅内找到两根金针。那两根金针,正是从死者双耳耳洞扎入的!”说着,赵曦澄丢给黎慕白一卷纸,“你自己看吧!”
“殿下,这案卷——”
“这是另外誊写的。”
黎慕白铺开细细看起来。
原来,陈家医馆有两兄弟,均善施针。陈若林是兄长,未曾娶妻。陈若水倒是已成亲几年,妻子却一直无生养。
因夫妻感情深厚,陈若水不愿纳妾。今年花灯节,他与妻子去小观寺求子。
小观寺偷莲灯的规矩为京中最为特殊与严格。黎慕白幼年在京中呆过,曾怂恿母亲也去小观寺偷莲灯,为她生一个弟弟。只是母亲不同意,后来也就作罢了。
黎慕白正是因为知道小观寺偷莲灯规矩,才推出凶手作案目标。
小观寺每年会准备九盏莲灯,能偷到小观寺莲灯者,须是求了生男上上签之人,且是快要生产的。陈若水看到不少妇人求签,他和妻子也去求了一个,结果求到一个最下下签。
看到妻子难过,他也不好受,误信了一个游方术士的话,拿着术士给的秘法,用夫妻两人的定情信物——一对钗子,作为符纸上的符号,开启了结印求子邪法。
那对钗子,是两人亲自设计,在陈若水老家舒州定做的。那时,两人还在舒州,直到成亲几年后才来京城开了一家医馆。因此,京城首饰铺才没有那种款式的钗子。
这结印求子邪法,需得在子时杀满九个快生的孕妇,杀完后在其身上贴上一张特殊符纸,以此收集胎儿的生气。且每隔三天要收集一次,因为三生万物。
陈若水想一举得男,那天在小观寺暗中收集到了那九个偷到莲灯的求了生男上上签的孕妇信息。他自称是解签术士的徒弟,以此取得她们信任,并骗她们必须呆在家中,而且要保密,然后让她们在某一天子时单独出门,以便传授生男秘法。
那九个孕妇里,何大娘小女儿赫然在列。徐岩的大娘子只生了女儿,何大娘小女儿做了徐岩外室,想一举得男,好凭此踏入徐家正门。
花灯节那天,她也挺着肚子去了小观寺,求到了生男上上签,并偷到了莲灯。那天,徐岩让她搬家,她不肯,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她也因此动了胎气,导致提前生产。
陈若水是大夫,能判断出孕妇产期。因此,他给九个孕妇按产期排序。
就这样,他神不知鬼不觉,连杀五个孕妇。因他极善针灸,能在极短时间内,把一对银针从人的双耳贯入颅内,可致人瞬间毙命。所以,遇害的孕妇身上找不到伤口,也无中毒迹象。
在他准备杀第六个孕妇时,庆阳长公主头疾发作,他只得作罢,准备第二天动手,结果被早已埋伏在附近的大理寺少卿蔡修拙领人抓住。
至于按照八卦图方位作案,前五起案件只是一个巧合。
他准备的第六起作案地点,就是位于内城西南处的平正坊,根本不是刑部按照八股图推测的内城东南处的宝积坊。案发地附近那发现的那些类似于卦象的符号,是结印求子的一部分而已。
至于那术士,可能在花灯节后就离京了。
据何大娘子身边的仆妇说,她与那术士照过面,那术士还收了何大娘子给的银锭。至于他对何大娘子说了些什么,当时何大娘子特意隔开了她,因此她不知道。
大理寺进一步走访,九个孕者里幸存的四个,也曾与那术士打过交道。那术士自称是小观寺的,给她们解签时,告诉她们,想要保住生男上上签,就要按照签文上说的去做,随后他还会派人教授她们秘法,并收了她们不少银钱。
这几天京城捕快搜遍全城,那术士一点踪影也无。
据陈若水描述的术士样貌,那术士身材矮小,只有三尺余高,像是外番人员。因此,大理寺推测,此人应是一个骗子,先是骗取陈若林的信任,然后又去骗取孕者的信任,利用两方的求子动机,骗到两方钱财后,就立即离京了。
斩立决判下来行刑那天,陈若水妻子承受不住,小产后大出血而死。原来,他妻子刚怀孕,据推测,怀孕时间是在花灯节前。
黎慕白合上案卷,久久未语。
“何大娘小女儿那里,如今怎样了?”她低声问道。
“此案一出,徐岩也没护住那外室。如今,那婴孩被徐岩大娘子养着。那外室,则被徐岩大娘子用一大笔银钱打发走了。现在,她已跟着父母回乡去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声黯然叹息声,仿佛逐水而逝的落红。
赵曦澄目光微顿,见她双眸半掩,两颊雪青,猜她可能是因何大娘一事想起自己家人来。
心头突地紧缩一下,他调转话头:“知道徐岩的樊楼为什么不叫徐楼吗?”
“徐岩大娘子姓樊,樊楼是大娘子娘家的!”
“对,你还算担得起女神探名号,这么快就推出来了。徐岩大娘子是樊家独女,徐岩相当于是入赘。”
说完,赵曦澄连咳几声。黎慕白忆起他的伤来,又见他这些天忙得神龙不见首尾,急问道:“殿下,伤可好了?”
“差不多了!你跟我来。”
赵曦澄带着黎慕白穿过抄手游廊,来到一间书室前。门一开,立时,一股清幽混着墨香,随即飘来。
书室铺着缠枝梨花纹样的毡毯,陈设洁简,家具俱是清一色的乌漆花梨木,边角都雕刻着梨花纹。对门靠里的墙边,是一长排书架,架上累着书。靠门右边的墙壁处,立着一个大高柜。
对窗处,是一条大长花梨木案,案上摆着纸墨笔砚,还有一个汝窑青瓷圆肚细口瓶,养着一枝未开的梨,与瓶身的梨花纹相映成画。
一大株梨树,透过镂刻着流云蝙蝠纹的窗格,在大木案上投下点点影痕,墨梅一般。
赵曦澄一身白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