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请容奴婢从某一年的上巳节讲起。”因涉及到先朝,她只好用某一年来代替。
庆阳身形一顿,脸上表情凝固了一般。半晌后,她闭上双目,艰难地点了点头。
“长公主在那年的上巳节上曾被歹人劫持,并被歹人——”黎慕白觉察到赵曦澄投来的视线,话头一止,省略了接下来要说的内容,直接接着道,“之后,您就病了一年有余。据说,那歹人双手使剑,力气奇大,一众侍卫被他打翻后,他又使了迷药······”
“那歹人——”庆阳打断了黎慕白的话,声音有一丝沙哑,“左右手力气相当,使剑只知用蛮力,毫无章法可言。我虽自诩剑术不错,却于力气上终究比不过,最后——最后——”庆阳一声长叹,“我以为此事已消失于无形了!”
“姑姑!”赵曦澄唤道。
“我无事,都已过去这么多年了。”庆阳摆了下手。
“因为此人趁手的本就不是剑!”黎慕白冷然道,“此事,只是一个开端!此人性沉密,擅伪装,机深诡谲,城府不可测。我也是从——”
赵曦澄突地咳了一下。黎慕白回过神来,忙改口:
“我们凉王殿下——他也是无意中从双钗案里发现蛛丝马迹,从而按图索骥查出全貌。”
“双钗案?此案不是早已定案了?那陈若水医术很好,针灸尤其突出,曾为我长年治疗头疾。可惜呀!误入了歧途!”庆阳叹道。
“其实——”黎慕白迟疑了一下,声音低缓,“长公主的头疾,是有人故为之!”
风早已静止,帷幔沉沉垂着,一重连一重。
庆阳仿佛也陡地静止了,本就铅白的双颊瞬间又白了几分,变成一种死灰般的冷白。
赵曦澄的手指骤然蜷曲,耳畔回旋着黎慕白那句“有人故意为之”。
黎慕白倒了一盏热茶呈上,庆阳盯着她看了片晌,抓起,仰头,一气喝完。
“说——继续说!”庆阳茶杯一顿。
“是!长公主头疾的成因,跟公主府中所种植的米囊花有关!”
“米囊花?”庆阳反问道。
赵曦澄的视线一扫而过,黎慕白还是捕捉到了他眸光中暗藏的震惊。此事她事先未跟他商量,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能继续说下去。
“米囊花的果实,外形如囊,里有细细的状如米粒的种子,故名为米囊花。此花花开时色彩斑斓,艳丽多姿,与虞美人的花型甚为相似。它虽是我朝从外域引来的观赏花卉,可因其花型独特,已在我朝有较广种植。”
“不错,京城不少高门望族的园子里就种有此花!”庆阳点头道。
“米囊花不但可做观赏之用——”黎慕白顿了一下,目光滑过长公主身上绣着繁复花纹的薄袄,“它的果实还可入药,有镇痛祛邪热之用。但是,如果长期过量服用,则会引发乏力畏冷、身体枯瘦羸弱等症状。”
“你是从何处得知这些的?”庆阳问道。
“所谓药食同源,奴婢自幼钻研饮食,也常浏览一些医书,知晓米囊花种子可煮粥,可加蜜做汤,还可用水研磨滤浆,同绿豆粉一起作腐食。此外,米囊花的果实也可作调料,入菜后可提升汤汁鲜味。故此,我知米囊花药理一事。”
那日,长公主头疾发作之际,她在公主府听陈若林提起米囊花与合欢花的药理后,便留了心。随后,她又在陈家医馆看了米囊花的全部药理,对长公主头疾一事已隐隐猜知。此时,她不便牵扯出陈若林,便借钻研饮食之由扯了个慌。
“这米囊花居然还可作饮食,看来我还真是长期过量服用了。”庆阳冷笑道,握着茶盅的手指节尖突,“你刚说,长期过量服用米囊花果实煎成的汤药,也只令人乏力畏冷、身体枯瘦羸弱,又与我头疾有何干?”
“所谓头疾,只是一个幌子!奴婢请长公主回忆一下,以往您头疾发作时,真只有头部疼痛吗?”
庆阳神情一滞,俄而摇了摇头。
“长期服用米囊花果实煎成的汤药,可令人不知不觉上瘾。若一日不食,会让人如失最爱,精神恍惚,全身如蚁噬。倘若继续不食,则会令人出现疼痛、狂躁、幻听、妄想、自残等症状!”
疾风破窗而入,光影大动,帷幔狂卷,发出啪啪脆响,如有人被甩了一个又一个的重耳光子。
庆阳抓起茶盅,狠劲朝隔门处砸去。茶盅却被帷幔卷起,抡向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