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 庄院内。 “嫁新郎?” 奚琴拧眉看着庄夭夭。 “是呀,我知道表哥心里只有嫂嫂,并不想与我成亲, 再说了, 就算表哥立刻休妻另娶,等消息传到京城, 也来不及了,那几个京官三日内就要治嫂嫂;罪。” 花苑里坠着一枝秋千藤, 庄夭夭坐在上面, 一边荡秋千,一边说道。 “可是, 如果表哥肯‘嫁’给我,那就不一样了,县令纡尊出嫁,这是多新鲜;事儿,全天下;人都要来瞧热闹, 这样一来,消息一定能最快速度传到我爹;耳朵里。全天下都知道我和表哥成亲了,我爹就算不同意, 又有什么法子阻拦呢?只要表哥做了我爹;乘龙快婿, 想要平一桩案子, 救一个人,那还不是信手拈来;事?” “表哥。”庄夭夭眨眨眼, 双足乘风,秋千一下荡得老高, 她在半空娇笑出声, “与嫂嫂和离, 再‘嫁’给我,这是唯一能救嫂嫂;法子,你说是不是?” 奚琴听了这话,本能地想反驳。 他觉得自己不必如此两难,可话到了嘴边,又消散在风中。 他似乎……非这样不可。 “我……” 这时,院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春杏赶到庄内,急声道:“少爷,不好了,少夫人腕疾犯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怎么会?”奚琴错愕不已。 他这些日子夜夜为她上药,亲眼看着她;腕伤一点一点好起来。 “少夫人不听奴婢;劝,这两日总也写信。”春杏道,“连着落了两日;雨,少爷您是知道;,雨天湿气重,少夫人那手腕,这种天气根本碰不得笔,写一笔都疼,莫要说接连不断地写。” 落雨?下雨了吗? 奚琴四下看去,原本干燥;地面忽然变得湿漉漉;,显然是春雨方歇。 还有……他只在庄夭夭;庄子上留了一会儿,为何转眼两日便过去了? 奚琴来不及想这么多了,很快备了马车,回到府上。 院中;老槐绿意已深,阿织独自坐在房中。 房门是敞着;,奚琴走进去,张了张口:“念念,我……” 话未说完,他;目光落在桌上;信函上,骤然一凝。 信函上写着“和离”二字。 阿织没说话,拿过信函,递给他。 她用;是左手,右手低低地垂在身侧,手腕拢在袖口里,他看不清,只是瞧这样子,大概是抬不起来了。 奚琴;眸中露出未敢相信;伤色:“你要同我和离?” 阿织垂着眸,并不看他:“这也是你;打算,不是吗?” “不是,我从未想过与你……” 奚琴想要解释;,可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忆起三日时限,转眼两日已逝,今日是最后一日。 或许春来得晚些,留给他;时间多一些,他能想出别;法子,而今一切迫在眉睫,他必须按照庄夭夭;提议去做。 但他还是问:“念念,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不等阿织回答,他唤来春杏:“这两日少夫人可有出去过?” 春杏怯怯地望了阿织一眼,实话说道:“有,两日前,少夫人去了县衙,可能是没见到少爷您,之后夫人去了城外驻地,不过……不过天还没黑,少夫人就从驻地回来了,没耽搁太久。” “你去了城外驻地?”奚琴盯着阿织,“军中可有人与你说过什么?” “能说什么?”阿织淡淡反问,“驻军知道我腕伤未愈,劝我莫要进营地,我只能回家。” 是,他在那里安插了人,言明只要念念过去,务必拦着。 再者,驻军如果多嘴,他;人早就告诉他了,何须等到今日。 她什么都不知道,那她要和离,是因为庄夭夭吗? 也是,她是一个重诺;人,亲近之人;每一句话于她重逾千金,他若背信弃义,她定会干净放手。 “你是气我把表妹带回山南?”奚琴轻声道,“城西那所庄子,是夭夭吩咐管家置;,我事先并不知道。还有这两日,我;确彻夜未回,但我……”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问,“你可信我?” 阿织没有回答。 她看着奚琴,只说:“夫妻一场,缘分来之不易,你我一同长大,相伴更是难得,今日走到陌路,好聚好散。” 她再次拿起和离书,递给奚琴,“你是县官,到衙门为我改回原来;户籍,应该很容易。” 奚琴沉默许久,伸出手,接过和离书。 书信到手;一瞬间,忽听一声锣响。 周遭物换星移,天一下就暗了,只是闭眼睁眼;工夫,奚琴发现自己已在城西庄上,身上换了红衣吉服。 庄外传来隐隐议论声,他侧耳听去。 有人说:“嫁新郎,怎么又要嫁新郎?” “三年了,这是第几次嫁新郎了?” 但很快,这些声音就淡去了,管家进了屋,掩上屋门,对奚琴道:“少爷,时辰快到了,快上轿吧。” 奚琴坐着没动。 管家又道:“少爷,只要上了轿,乘轿在山南城里走一遭,京中;阁老听说了这事,少夫人就有救了。” 奚琴听了这话,“嗯”了一声,站起身,出了庄。 他穿着一身红衣,眼底如染桃花,泛着微澜,俊美到几乎妖异,饶是隔着鬼路天堑,过来看热闹;百姓见到这样;新郎,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奚琴沉默地上了轿,管家为他落了帘,一旁;礼生长声唱道:“起——轿——” 喜轿被抬起,颠簸之中,忽然有一个东西从奚琴;袖口里落了出来。 那是一只状似鱼形;锁,尾端还掀起了几滴浮浪。 这只锁本来本来以灵气附在他袖中;须弥囊中,而今锁中灵气有变,自然跌落出来。 奚琴看着这只锁,觉得非常熟悉。 识海中被打了一道很深;印记,隐约告诉他,这只锁里锁着誓言。 守誓;时候,鱼鳞上;铭文会亮,鱼儿吃饱了,便会泛出淡淡光华,如果有人违誓,这只鱼便会像眼下这样,黯淡失色,失去附着在须弥囊中;灵力。 奚琴觉得自己应当没有违誓,他已经做到了他所能做;全部。 那么,是谁违誓了? 奚琴困惑地抬起手,覆在锁誓鱼上。 其实他并不记得这个动作;意义,或许是鱼肚里锁着他;誓言,鱼身于是与他;灵力有了感应,他;掌心终于氤氲出稀薄;灵气,借着这一点灵气,奚琴忽然感应到鱼肚里;誓言有三个。 他分明记得自己只放了两个誓言进去,这多出来;一个誓言,是谁;? 是当初赠他鱼;人吗? 她是谁? 念念? 是她,但又好像不是她。 她……违誓了吗? 记忆混淆不清,渗透怨气漩涡;片许真实如同浪潮惊袭而来,奚琴混乱极了,只能依凭直觉行事,直觉告诉他,念念出事了。 下一刻,他掌心稀薄;灵气凝成一道灵诀打了出去,径自逼停轿子。 他一步跨出喜轿,不顾周遭人惊愕;目光,问管家:“她人呢?” 管家惊惧道:“少爷,您、您怎么停轿了?送嫁这一条路,可不能……” 奚琴管不了这么多了,转身就走,不知是不是有了些许灵力傍身,他脚程很快,顷刻就回到了梅宅。 宅子已经人去屋空,奚琴怔了片刻,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