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琳黑着脸:“既然那把钥匙对你如此重要,为什么你不亲自潜伏在伯爵身边伺机偷取呢?连你这样……身手了得的人都无法拿到钥匙,你怎么敢笃定我能成功?”
女人倏地伸手,以拇指揩了一把柯琳的脸颊。她搓着指腹上的灰粉,愉悦地说:“伯爵对任何靠近他身边的人都非常警惕,他不会让习武的人近身,但你可以。毕竟没人能拒绝长着一张漂亮脸蛋的金发女孩。”
换言之,就是要拿柯琳做诱饵。
柯琳问:“我帮你偷走钥匙以后,倘若伯爵发现并怪罪于我,你能为我提供庇护吗?”
“当然,”女人爽快地说,“我会帮你准备一个新身份,和一笔足够让你开始新生活的钱。”
“那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保证,我偷走钥匙之后,你要将我母亲的遗物还给我。”
女人端正神色,从斗篷下翻出银质的鹿角吊坠,举在胸前,“我愿意对化身为三眼驼鹿的神明起誓,在你完成任务之后,我会将这枚纽扣归还于你。”她的誓言显然严肃许多,不似玩笑。
柯琳姑且打算相信她。
“我会在一周之内行动,所以要麻烦你尽快着手为我准备新的身份,”她托着腮,紧盯女人的袖口,“还有,我需要你手里的药。”
“药?”明知故问的语气。
“光是打晕她们三个过于鲁莽,你不确定她们什么时候会醒来,所以必须准备一些让她们熟睡的东西吧?”柯琳朝女人伸手,“把它给我。在偷钥匙的之前,我需要这玩意让伯爵多睡一会儿。”
“这药对伯爵不管用,”女人撇嘴,“不知怎么搞的,这家伙对许多药都有耐药性。”
柯琳坚持,“给我吧,倘若被驻守门外的骑士发现了,我还能自保。”
“好吧,它的药劲很强,不许用它做太过分的事。”女人不情不愿地把捂在怀里的小瓶递给柯琳,后者当着她的面将小瓶塞进最里层的内衣里。
女人咋舌,又摸出两张像是从日记本里随意撕下的纸页给柯琳,“有什么消息就蘸墨水写在纸上,我们……我的一个朋友懂得一些粗浅的传讯魔法。”
魔法?这也是只在传说中出现的词汇。而女人口中的“我们”又是谁?
柯琳皱眉盯着两张轻薄的牛皮纸,将它们仔细收好,“那么窃贼小姐,协定达成。麻烦你离开前将这间房里的东西砸烂,我与管家女士有私仇,”她在狼藉里翻翻找找,寻到一块干净的布,咬在口中,“现在,请给我来一刀。”
女人大笑出声,抽走柯琳嘴里的布,豪迈地抹了把她的脸,“用不着这么麻烦。”话音未落,女人的手指忽然用力,扯破了柯琳一侧肩膀上的布料。
柯琳会意,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挤出两行眼泪,随即冲出门,边跑边叫:“救命——请救救我——管家房里出现了窃贼!”
二楼人少,她一路哭喊,狂奔到楼梯口才勉强撞见一队侍从。她抓住一名骑士的手,捂着肩膀跪倒在地,哭得梨花带雨:“骑士先生,请救救我,管家房内有一名窃贼!我一进门就看到管家晕倒在地上,他、他甚至还想……”
被柯琳抓住的骑士侧身让开,令重心不稳的她摔倒在地,原本捂严实的肩膀肌肤暴露在阳光之下。她扫过骑士的手腕,上面绕着一枚细小的鹿角坠饰。
这位缺心眼的骑士是窃贼小姐的同伙吗?
柯琳没来得及细想,便被一道她从未听过的声音呼唤。她不自觉抬头。
“小姐,请不要惊慌。”
一位身着华服的男人从分开的队列中走来,首先示意一队骑士上二楼看看情况,然后弯腰对她伸出手。
哑光的缎面布料合宜地包覆着他的手臂和肩胛,领口处系着亚麻布料的白色领结。柯琳见过这身衣服,却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男人的容貌。他发丝乌黑,面容俊朗,看上去顶多只有三十岁,全然不似传言中所描述的“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
见柯琳不动,他便又惺惺作态地询问:“小姐,可以自己站起来吗?”
侍女当然没有资格触碰伯爵尊贵的身体。柯琳撑着地面站起来,站稳后退远了一些,低头向他行礼。“实在太抱歉了伯爵,请恕我冒昧,失礼冲撞了您。”
侍女服的裙角碰到了旁边侍从的长靴,柯琳隐约嗅到一股血腥味,余光瞥见在侍从之中有手持银色托盘的人。半球体的餐盖罩在托盘中央,旁边叠放着一块布,上面染着深深浅浅的血迹。
这群人刚从地下宫殿出来,侍从手中捧着的是“那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