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近少年身边,低声叫了两句:“祁朝玉?”
等了半天,没反应。
少年鸦黑的长睫连一下颤动都没有。
越萝心里凉了半截,得,果然还不如她呢。
她至少现在清醒过来了。
身边这个,一看就还在梦里。
幽幽的红光照进眼底,越萝抬头打量着四周,才发现他们是被困在一个巨大的蚕茧里,偏生这蚕茧的丝是胭红的,看起来竟有几分妖异鬼魅。
胭红的蚕丝裹成的巨茧几乎密不透风,间或细闪着刺目的红光,越萝被这红光一闪,头一偏,眼睛不受控制一闭。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额上的疼痛感还未消退,越萝目光忽地一凝,落在红茧上凸起的一处上。
她回想一番,估摸着自己刚刚就是撞上这玩意儿叫自己额头疼到现在,越萝微微探身去看,待看清楚那突起的是个什么东西时,她头皮一麻,倒吸了一大口冷气入肺腑。
那,那那……竟是一截染血的白骨!
看样子,还是人的手骨!
身下又是一阵颠簸,越萝胃中翻江倒海,险些没吐出来。
老天爷,她到底是在个什么东西里面?!
她克制不住低眸看向自己坐着的地方,她现在不会正坐在谁的尸骨上吧?!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心中所想,巨大的红茧外,传来两道粗犷嘶哑的交谈声。
“今夜这两个凡人简直是意外之喜,比之前来的年轻多了,虽说还逃了一个,但咱们用红尸茧运给山主大人,想必大人一定会很高兴!”
“尽说这些,先把人运到地方了再说。我看逃走的那个不是好对付的,他身上的气息与这两个不同,看样子像个修道的,万一叫他追过来,恐怕光凭咱们两个还斗不过他,快走吧。”
话音落下,越萝明显地察觉到红茧前行的速度加快许多。
山主大人……红尸茧……
她心里拨凉拨凉的,这一听,就是什么山野精怪。她心里头最后那点侥幸也破灭了,原想着若是山匪强盗还好,毕竟是凡人,她应该也能周旋一阵,差距不算太过悬殊。
然而眼下,只能往最坏处想了。
越萝整个人颓唐下来。
她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先前能从妖怪利爪下逃脱,是因为她的菩提玉佩替她挡下一击,为她争取来时间,等到祁朝玉来救自己。
如今这块玉佩是祖父重新叫人刻的,权当给她做个念想。而祁朝玉,到现在都还昏迷着,连唯一能指望上的徐空青,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谁都靠不上,她只能靠自己。
可是该死的,她现在被这古怪的麻绳捆住,根本挣脱不开啊!
越萝又试着挣扎两下,麻绳越缚越紧。
说好的会保护她呢?!
现在她遇到危险了,那姓徐的倒是没影了,她不想死在妖怪手里啊!
“你在害怕?”
被这突兀的声音一问,越萝猛然抬起眸,看向身侧不知何时醒过来的人。
“你什么时候醒的?”
祁朝玉微微垂眸,“在你挣扎的时候。”
越萝:“……”
狼狈的样子倒是都叫他看见了。
不过他好歹也算是醒了,两个人想办法出去,总比一个人强,“祁朝玉,你有办法挣开这绳子没?”
少年淡淡觑了她一眼:“没有。”
越萝落在那截突出的白骨上:“那你身上有没有匕首什么的能捅开这个红尸茧?”
“这种东西,用匕首捅不开。”
“那我们就这样等外面那俩妖怪把我们运到那什么山主那里,送死吗?”
祁朝玉阖上眼眸,“嗯”了一声。
越萝被他这无动于衷神闲气定的样子惊到了。
他是怎么可以这样一点都不着急,淡定等死的?
“你就不怕我们被妖怪吃了吗?”
她质问出声,没想到身侧的少年掀起眼皮,盯着她反问道:“所以,你在害怕?”
兜了一大圈,话题回到一开始他问出的那个问题。
越萝对上他的黑眸,一时被问的懵了。
她情绪波动得厉害,一会儿低迷,心想听天由命吧,逃不了就逃不了,死就死吧;一会儿又不甘心,她才及笄没多久,正是最好的年华,这辈子还有许多景色没见过,还没能像祖父说的那样,成仙后逆转生死和时间,换来再相见的机会。
是的,她想成仙。
跨出荆家的大门时,越萝没有回头就在想,自己一定要活得长久,修成正道。她割舍不下禹州郡的日子,总得有点念头,才能支撑着自己走下去。
祖父、冬葵、陈伯他们都在等着她呢。长路迢迢,她才往外迈出第一步,看不到尽头,她是怕自己不能再见至亲的人一面。
她平复好情绪,自觉不能这样丧气,面不改色说:“我没有。”
祁朝玉感受着心脏处那抹异样的情绪,黑眸直直看着她。
少年的眼眸像是被清水洗过一般,倒映着胭红的微光。
越萝被他的目光盯得不太自在地偏过头去。
少女肩膀单薄,黑亮的发髻对着他,祁朝玉眸中神色冷淡了几分。
她在撒谎。
他至今缺失的东西,仍在面前这人身上,硬取不可得。他在她身边几年,倒先体会了种种鲜活的情绪。
喜与忧、愤懑与委屈、如今……还有了强烈的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