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他……肯定怨透了吧。” 毕竟他那么信任自己。 每年重阳节,杜春都会拎上两坛菊花酒,带上平日不舍得吃醉蟹,他府上找他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两人虽地位悬殊,但他们记得患难与共前,兄弟之谊未变过。 江采霜只得实告诉他,“杜春什么都不记得了。” 苏恩阳愣住,低下头,叹了声:“不记得也好,不记得也好。” 不管是前他们一起过过苦日子,还是后来兄弟背叛杀害,对于阿春来说,都不是什么好回忆。 忘了就忘了吧。 苏恩阳望着自己残缺右手,语气沧桑而平静,“这只手,是阿春保下来。后来荣华富贵,也全仰仗阿春功劳。这一次是对不住他,了下辈子,们还做兄弟。” 他右手残缺两指上,缠着黑色布条,刚好剩下可以用来握笔三指。 若是连这三根手指都没能保住,老鼠偷啃了去,他怎么会有今日财势地位。 苏恩阳对于杜春愧疚,江采霜觉得应该是真心。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为了前途,杀兄弟灭口行为可以原谅。 者说来,就算没有杜春之死,苏恩阳在青州官府作恶多年,犯下错也足以让他丢掉性命。 离开牢狱之后,江采霜放飞了机关鸟,将这桩案子始末来由,细细地说给师姐傅成兰。 倒是很快就收了回信,不过不是师姐回消息,而是她弟弟傅成松替她回。 “姐姐去南边陲捉妖了,将你所说话照抄下来,等姐姐回来,会给她看。” 傅成兰不在青州,师姐妹二人自然无法得见。 江采霜心中难免遗憾。 她没打算在青州多待,临行前,去了青城山后山,准备施法将杜春亡魂炼度。 “经查明了你死因,你想知你来历吗?” 杜春犹豫了很久,点点头,“跟说说吧。” 江采霜便将自己这段时日打探一切,条理清晰地讲给他听。 杜春脑海中也随之浮现出,一幕幕熟悉过往。 “后面不用说了,都回忆起来了。” 杜春沉默良久都没出声,最后长叹了口气,“人过得还好吗?” “苏恩阳入狱之前,把他所有财都托付给你娘子了。” “那就好,那就好。” 杜春这下就没有什么可以挂念了。 “请动手吧。” 江采霜布下法坛,施法炼度,让杜春魂魄彻底了消散在天地间。 江采霜“看”了他一部分记忆碎片。 很多年前冬日,两个外乡来乞儿躲在破庙里,冻得瑟瑟发抖。靠着刚死去老乞丐上扒下来旧衣,披在上遮寒,才免于冻死厄运。 两人沿街乞讨,讨吃食就分给对方一半,相互扶持着,艰难地维持生活。 直某一天夜里,饥寒交迫杜春发起了高热,迷迷糊糊间,抱着苏恩阳手指啃了起来。 而苏恩阳早冻得快要失去知觉,昏睡过去,竟毫无察觉。 杜春猛然梦里惊醒,看自己犯下滔天大错,选择了用谎言来遮掩…… 江采霜这才知,原来那段“救命之恩”,只是一段谎言。 寒冬腊月,又闹了许久饥荒,哪还有什么老鼠。 就算有蛇虫鼠蚁,也早饿疯饥民抢着分食了。 怪不得杜春得知真相后,居然半点没有背叛愤怒和感伤,反倒露出了深深复杂和惭愧之色。 下山路上,看着这漫山遍野茱萸林,江采霜心中思绪万千。 终于解决了青州所有事情,她和燕安谨在二日便离开了青州。 一行人来了热闹码头。 “你不是怕水吗?这次回京,当真要走水路?”江采霜扶着栏杆,发丝江上清风吹得飘起来。她看着下方波涛汹涌水面,笑盈盈地问。 昨日她才知,燕安谨打算和她乘船回京,其他人则是沿着来时路回去。 燕安谨站在三步开外,视线柔和而专注,始终落在少女上,“水路便捷,能早日回。” 江采霜杏眸晶亮地跑过来,挽住他胳膊,期待地:“那们赶紧上船走吧。” 前方大船甲板上,船夫穿一粗布短打,高声吆喝着喊人上船。 江采霜兴致勃勃地拽着燕安谨,跑向回京客船。 燕安谨长眸含笑,无奈:“长慢点儿,来得及。” “你是不是怕了?”江采霜迎着风回头,莹润脸颊红扑扑,清亮声音里夹杂着笑意,“你要是怕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燕安谨眉梢微扬,弯了弯唇,反手坚定地握住她手,用行动表明自己分毫不惧。 “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