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馒头，眉眼中露出一些惊讶：“这个馒头加了牛奶？”
“有吗？”乔柒刚刚因为饥饿，囫囵吞枣地吃完几个馒头，根本没注意味道，现在想来，确实比阿水给的那一个馒头软些，好吃些。
阿水不笨，立即猜出这些馒头是谁给的：“公主对你真好。”
她只吃了自己咬的馒头，另一个馒头没有再动：“公主给你的，我吃一个已经是恩赐，不能再吃。”
乔柒很想说什么，望着阿水的眼神，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她没有资格以现代思想去教育从小活在古代教育下的人 ，或许，他们在某种方面比自己聪明得多。
错在时代不同，一个牛奶馒头对他们来说都是珍贵的美食。
乔柒握着推车把手往前推，没推几步，汗珠细细密密地冒了出来，这两个桶子真重，她真怀疑加了铁进去。
小统看不过眼：“你每顿四碗米饭吃哪里去了？”
乔柒不知是被憋红了脸还是气红了脸，心中怒吼：“闭嘴。”
要不是估计旁边的阿水，她一定拔了旁边隐身的小统的毛。
“我来吧。”
“不用。”乔柒犟脾气上来，推着推车又往前走了几步，她今天非得证明自己四碗米饭没有白吃。
等到了目的地，她不顾形象地坐倒在地，大口喘着气，甩着酸痛的胳膊，真怕累死在半截路上。
“柒柒，喝口水。”
乔柒看着眼前和浇花时一模一样的木勺，夭寿了，她记得阿水说过木勺还用于……浇肥料。
肥料是什么组成？
乔柒不懂，但她不想喝眼前的水。
“我……呼……不……不渴……呼呼……“
她干脆躺在地上，生无可恋地望着湛蓝的天空，天降大任于斯也，必将累其筋骨，渴其口也，休息会儿，她乔柒又是一条好汉。
“柒柒，听说你是从大礼王国来的。”阿水坐在她的身旁，看着满地鸢尾，没有平常的笑容，眸中出现少有地迷茫。
“嗯。”
阿水开口笑道：“我的的阿母是大礼的人。”
大礼和大亚相差几千公里，按现在的交通工具，过来都需要好几天，乔柒感叹：“你阿母一定很爱你父亲，才会嫁给他吧。”
“不。”阿水摇头，眸子轻轻眨动，里面有些淡漠，“她是被卖给我阿父的，生下弟弟后就疯了。”
乔柒愣了，古时候拐卖妇女似乎挺常见。
阿水继续道：“记忆中每次见我，她的眼中都是厌恶，甚至差点将我推进河中淹死，她说我是孽子，不该活在这世上。”
“小时候会伤心阿母为什么这样做，后来长大就不会在乎了，我从疯癫的母亲嘴里听道，她在大礼有一位未婚夫，叫谢辽，就住在大礼王城，想问问你，认识他吗？”
“我不认识他。”
阿水苦笑：“其实我知道希望渺茫，可我还是想要说出来问问你，就当我这名做女儿的报答她的生恩。”
这样出生不是阿水的错，同样，阿水的母亲也没有错，乔柒不知该说什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会写信给我的未婚夫，让他帮忙。”
阿水眼眶酸涩：“曾经有一次她也这样摸过我。”
记忆中那次生病，迷迷糊糊，感觉快要死去的时候，一双宽大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脑袋，颤抖地鼓励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她知道是母亲。
事后，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此事，维持着冷漠的母女关系。
只是偶尔，她会悄悄地从口中留下一些粮食，给被父亲打骂没有饭吃的母亲。
后来，阴差阳错地进了宫，没有再见母亲的机会 ，她不知母亲没了她后，会不会过得更差，只能每月寄点银钱补贴家用，期望母亲能够继续活下去。
她希望母亲过得好，存着自己的月俸，每次计算着还有多久能够支撑母亲回到故土。
其实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早已没有了户籍，只是一个买来的奴隶女。
一个疯了的女人就算回去，又该如何独自生活。
阿水只是给愧疚不能达成母亲愿望的自己，一个看不见希望的希望，洗脑自己。
“我对不起母亲，明明在她面前说过要带她回去，让她有了希望……”她哽咽着，那一次，生下弟弟后的母亲，第一眼眸有了光，嘴里不停地痴痴说着，“回去，见阿爹，见谢辽。”
乔柒抱住阿水，温柔地说：“你是她在大亚唯一的光了，我想，她一定很喜欢你这个女儿。”
“柒柒，她一点儿不喜欢我，想要淹死我，可我很喜欢她，父亲只管弟弟，只有她，会在我生辰那天一边厌恶地望着我，一边扔给我一个艰难攒下来的土豆。”
如果她是母亲和谢辽的孩子该多好。
世上没有如果，她的出生是母亲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