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温芙恰好抱着猫从外头回来,她一进院里头,就看见蕊珠面上挂着泪,银蝶则面色低沉,两人从正房里一道走了出来。
她一怔,出声询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银蝶见她回来了,顿时又有了希望,她忙道:“世子爷叫我们明日回荣安堂,夫人,奴婢们不想回去,求夫人开恩,同世子说说,留我们下来,奴婢以后都听夫人的。”
蕊珠这个蠢货,不知怎的就得罪了世子爷,她们才刚送过来没两天,就要被送回去了,届时回了荣安堂,长公主定会大声怒骂她们没用,惩罚还是小事,就怕真嫌弃了她们没用,找个人牙子将她们发卖了去!
她原是教书先生的女儿,后来父亲死了,便成了孤女,她那时孤苦无依,不得已去了唯一的堂叔家里寄人篱下,那堂叔是一个酒鬼,天天打骂她,后来竟为了换酒钱把她卖了,幸好她长得不错,又运气好被挑选卖进了国公府,长公主见她长相不错又识字,便将她选中送来伺候世子爷,此番若能抓住机会得世子宠幸,生下个一儿半女的,日后抬做了姨娘,那她这一辈子可就衣食无忧,风光无限了!
更不用说世子爷还长得如此高大英俊,不管是出于哪一点,她都决计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她看得出温芙是个宽厚的,不像来时华嬷嬷同她说的那样,是个妒妇,因而此刻便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
温芙看了眼她们,微一思索,便知她们其中必定有人勾引不成,才反被赶走,她心想这两人才刚来没两天,未免也太过着急了。
她虽心里有数,但也并未揭穿她们,只道:“你们先下去。”
言罢,便将猫儿递给素心,唤她好生照顾着,自己独自进了正房。
进了屋内,她见裴珩正在解衣袍,便忙走到他跟前,一边帮他脱去外袍,一边道:“方才在外头碰到银蝶和蕊珠,妾身听说世子爷想让她们回母亲那儿?为何?可是她们做错事了?”
裴珩眼皮一抬,看着身前正低头伺候他宽衣的温芙道:“虽目前暂未做错什么事,但是她们有不该有的心思,迟早会做错事。”
温芙手上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道:“母亲也是好意,正好现在院里头也还缺人,这两个丫鬟我用着正顺手,她们若无什么大的过错,世子不妨先将她们留下?”
裴珩眉头微微收紧,看着她道:“你真这么想?”
温芙垂下浓密的长睫,很快回道:“嗯,前两日我才刚答应把她们带回来,现下若是毫无理由便将她们谴回去,母亲怕是会怪罪于我,觉得我不容人了,且……妾身也不希望世子因为我,与母亲生了什么嫌隙。”
若是毫无过错就送回去,长公主必定会以为是她在背后让裴珩出面,打她这个做母亲的脸,届时又要来找她的麻烦。
且……她也不希望这两个丫鬟离开,她知晓这两个丫鬟的心思,她不但不会阻止,甚至可能还会给她们提供机会。
因为她盼着裴珩身边早日有旁的女子,有了其他人,她也好早日脱身。
裴珩心知这两个美貌的丫鬟是母亲特地送来,用来伺候他床弟的,以往他独自住在慎思堂时,她便往里送过几次,皆被他退了回去,他以为母亲已经死心了,却没想到如今竟还借着温芙的名义,暗戳戳的把人送到他身边。
他望着温婉懂事的妻子,伸手将她微凉秀气的手包裹在掌心,道:“那便依你的意思吧!只是,让她们去院里头做些杂事便好,不许她们进正房来伺候,明白了吗?”
温芙微笑着道了一声“好”,而后便继续伺候他宽衣,等他去了净房,她脸上再无笑意。
五月初夏,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阳光透过树叶,在院里的青石砖上投下斑驳树影。
晨间,温芙送走裴珩,转身回了里间。
殿试放榜已有一段时间,紧跟着就是授官,沈墨怀是状元,按例授翰林院修撰,虽只是从六品,但这作为官场起点,已经比旁人高出许多。
温芙一身青衫白裙,站在窗台旁,微微弯起唇角,慢悠悠的用小剪为那盆山茶花修剪花枝,窗外阳光洒进来,照在她清丽雪白的小脸上,犹如一幅优美的画卷。
她打从心里头为沈墨怀入仕感到高兴。
与此同时,荣安堂里头
裴愉刚陪长公主用完早膳,便缠着长公主不放。
“阿娘,你昨日看得怎么样了?你快说,你快说嘛!”裴愉挨坐在长公主身旁,双手环抱住她,撒娇道。
长公主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先放开,而后端起小几上的茶,啜了一口才道:“人是还行,但还是那句话,就是家世差了点。”
那日状元游街看热闹回来,裴愉就来了荣安堂,说是看中了当朝状元郎,想让她促成此事。
那段时间她给裴愉选了几个世家子弟,结果她这小女儿愣是一个都没看上。
她本来还在为此事有些头疼,忽而听到女儿竟自己主动来同她说看上一个男子时,她惊讶之余,第二日便立马着人去打听他的家世,结果却得知那人是商贾出身。
她一向对商户没什么好感,那等低贱出身的人怎堪与他们这等簪缨世家,尊贵出身的人相匹配?
她那儿媳妇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珩儿现在被那贱蹄子迷得五迷三道的,连亲娘的话都不听了,她现在一看见那温氏就烦得紧,再来一个商户出身的女婿,她真是会被自己这一双儿女的眼光气疯。
因而她当时立刻便驳了裴愉的想法,表示不同意,奈何裴愉不死心,日日来这陪她讨好她,逮着机会就请求她多了解下那沈墨怀再做决定,把他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
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一向对她疼爱有加,昨日进宫又刚好在皇兄那碰到那状元郎,见他文质彬彬,谦和有礼,容貌俊朗,说话时不卑不亢,圣上也夸他文采斐然,日后定大有可为,便对他有所改观。
于是乎,她难得松了口,出声道:“人还不错,不过还要再观察,过几日便是你祖母寿辰,我让人送去请帖也将他请来,届时看下他的为人处世如何,也顺便让你大哥哥帮忙看看。”
裴愉一听,眸光大亮,欣喜着帮长公主捶着后背:“谢谢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