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此时完全没有心情听她说什么,他压了压内心的烦躁,尽量客气道:“明成,感谢你今日能前来给祖母祝寿,招待不周,敬请见谅!只是我眼下还有家事要处理,就不留你了,你若有话,我们改日再谈。”
说罢,他朝身旁的下人吩咐了一声,让她们将温芙和张雪儿都扶回各自院子里去,而后便头也不回的抬步离开了。
面对他明显不耐的态度,明成愣了一下,本欲追上去,可转念一想,自己此时若直接揭发此事,表哥万一不相信她说的怎么办?
毕竟他也知道自己喜欢他,若是误会她出于妒忌故意陷害怎么办?
她眼珠子转了转,忽而心生一计:回去写封匿名信让人送到他手上不就好了?
这样一想,她不由心情大好,这一年多以来的不甘和意难平顿时便一扫而空。
她扭头意味深长的打量了温芙一眼,不难看出,这温氏长得仙姿玉貌,清丽温婉,相貌确实是极美的,那日在普照寺后山她便这么觉得了。
且现下在落了水,如此狼狈的情况之下,这温氏竟还能让人眼前一亮!饶是骄傲如她,从小便对自己的相貌十分自信,也不得不承认相较之稍逊一分。
可那又如何,她很快就要让位了,从此以后再不是她的威胁。
一个不忠的女人,裴珩断不可能会再留着她,没有让她“暴毙”,给她一纸休书都算是仁慈了。
思及此,她突然冲着温芙笑了一下,而后便脚步轻快的带着丫鬟走了。
温芙感觉到面前离开的女子方才一直在打量她,眼神和张雪儿某些时候看她的目光有些相似,而她离开时对她露出的那一笑,更令人觉得古怪。
听那女子唤裴珩表哥,想来她应该是哪个王爷的女儿吧?
印象中,她与裴珩成亲这么久以来从未见到过她来府里,回想她方才那古怪的眼神,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隐隐有一丝不安。
*
裴珩径直回了慎思堂,洗净换好衣物后,他坐在书案后的交椅上,周身的气息冷到了极点。
松青站在书案前,偷偷抬头觑一眼他的神色,只觉后背发凉。
世子方才把他叫进来,却又不说话,搞得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印象中,世子只有被夫人婉拒留宿的要求时,才会这样阴沉。
不,今日比之以往更甚。
书房里静得没有一丝声响,无形的威压罩下来,让他连呼吸都不敢出声,偏生世子心情不好,他怕触霉头,又不敢开口问,只得直挺挺站好,小心翼翼听候吩咐。
不知过了多久,裴珩终于开了口。
只见他剑眉紧蹙,用极沉的声音吩咐道:“派人去查一下,夫人之前生活在泉州外祖家时都与哪些人有来往,只要有关于她的事,事无巨细,全部调查清楚。”
他从前对温芙嗤之以鼻,就连她娘家一共有几口人都不曾留意过,更加不会去了解她的外家。
他只知道她阿娘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之后便去了泉州外祖家生活,直到前两年,到了适婚年龄后,忠勤伯才把她接回京城来。
想到这里,他突然又忆起一件事。
前几日下朝时,他记得孟显曾在他面前提到过一嘴,他记得很清楚,孟显说沈墨怀是泉州人士。
他记得,温芙的外祖家,也在泉州。
那些往日不曾留意的,经过今日之事后,顿时被他串了起来。
裴珩心底一沉,顿觉满腔郁气汹涌如潮,心中烦乱不堪,茶杯方被端起,却又倏忽被他垂手往案上一掼。
“砰”的一声轻响,将松青吓了一大跳。
他觑了眼自家主子阴沉的脸,忙走上前将茶杯收整好,而后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退下去办事去了。
而这厢,温芙去净房沐浴完后,换了身干净的素色衣裙,又喝了一碗姜汤,原本冰凉的身子才感觉好转一些。
温芙满脸疲惫,抬手揉了揉眉心,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听到素心急匆匆的跑进来的脚步声,她瞬间睁开眼,听她附在自己耳边低声细语说着什么。
只是二人没说一会儿,便被长公主派来的两个婆子打断,那两个婆子毫不客气的说要将她带去正厅。
温芙临走前低声吩咐了素心几句,便平静的随两个婆子去了荣安堂正厅。
荣安堂内
温芙甫一进门,便发现老夫人,成国公和长公主都在上首坐着等她来。
而二老爷和王氏两夫妻,还有裴愉,裴昭,裴承,裴宁他们也都在。
众人齐齐盯着她一路走进来,温芙只感觉黑压压的一片,气氛肃穆,令人窒息。
裴珩后她一步走了进来,他神色沉冷,眼神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
长公主听下人来报了落水的事后,顿时怒火中烧,当即就将所有人都召了过来。
她发誓,今天一定要把温芙这个毒妇休了!
只听她怒声道:“温氏,你为何推张姑娘落水?”
温芙抿了抿唇,平静答道:“此事应该问张姑娘才是,我也想问她为何有话不光明正大同我说,非要用老夫人的名义,将我引过去,还拽住我的手不放,诬陷我推她落水!”
老夫人转着念珠的手一顿,她肃着脸,直直盯着张雪儿道:“我并未让人叫珩哥儿媳妇过来,你为何冒充我的名义?”
吴氏一听,急道:“老祖宗,你莫听她胡说,此事不关我们雪儿的事啊!”
说罢,立即扭头朝温芙急声道:“我说世子夫人,您可不要胡乱冤枉人才是!我还要说明明是你用长公主的名义将我闺女引出去,意图谋害!我可怜的雪儿,差点就被你害死了!我这当娘的都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叫起冤来了!”
张雪儿掩着帕子咳了两声,脸色苍白,柔弱可怜道:“姐姐何必倒打一耙,难道我还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成?”
温芙简直要被这母女俩一唱一和的样子给气笑了,她如今的处境已然是这样了,便不想再忍,只见她嘴角扯了个讽刺的笑,而后目光直视张雪儿道:“若你不拿性命赌一把,怎么取得在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