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婧早就丧失了对历史的热爱,曾经从历史书里的每句话里的跳出来的兴趣,到现在全部都变得枯燥无味的,她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地快乐地阅读历史了,也许只有在讲课的时候,她才觉得有一丝意义。
“对,陆知州,可能在你们眼里我林婧就是一个不优秀的人,需要你们花尽心思才能让我更进一步,但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想过去A大教书,我也根本不屑去那里教书。”
林婧现在都忘不掉,陆知州的母亲知道自己要去马德里大学留学的眼神,就像陆知州现在的眼神一样,他们不会直接说,你做了一个不明智的决定,而是会面带微笑,让你再回去想一想,这是因为他们代表着真理,他们不需要歇斯底里地发表意见,因为只要他们出声,他们的建议就会被接受。
“我来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去西班牙。”
“因为我已经疲惫于这种不断向上攀登的日子了,我只是想要重新平静下来,即使那是一条向下的道路。”
“陆知州,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热爱着历史,学得好历史,还有人不断支持你研究历史的,你是一个天才,但我不是,你也许觉得保研,出国都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我不是,我根本没有那么多选择。”
“我可以帮你。”
陆知州这句话说得情真意切,林婧也相信,他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他愿意倾尽他得资源来让林婧拥有和他一样的坦荡前途,但林婧不想要。
“但我不想要。”
林婧冷冷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几年的学习生涯几乎穷尽了她的精神,让她对所有事情都丧失了热情,不间断的竞争,永无止尽的前进,高中做不完的习题,大学参加不完的活动竞赛和课题组,对高学历的无休止的追求,都让她感到疲惫。
林婧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她当然不是,但她却仍然可以被称得上聪明,不然她不可能考上A大,不可能进入保研上位圈,不可能成为A大的博士生,背后多少的艰辛只有林婧自己知道,她习惯给自己划定一个空间,然后处理好所有情绪,于是别人也丧失了了解她的通道,她成为了一个不会被人理解的人。
一个人要么是天才,就像陆知州那样,做什么都毫不费劲,他可以满足周围所有人得期待,甚至包括自己的,要么是最蠢的蠢蛋,那样的话,他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因为没人对他保有附加的期待,最糟糕的就是千万个像林婧这样有点小聪明的,他们永不满足,永不停歇。
这世界满是天才和傻子,也满是竞争中的失败者,但社会不崇尚失败,仿佛失败是什么见不得的事情一样,人们只会大肆宣扬那些天才成功的经历,仿佛我们就是生活在一个充满天才,充满成功人士的世界之中一样。
“我讨厌历史,我甚至讨厌读书,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用心去读过一片有关于历史文献或者书了,我只是在机械地完成着任务,那些东西根本没有办法让我快乐起来。”
林婧一句假话都没说,读研究生的时候,林婧甚至会看到文献就会犯恶心,有时真的会吐出来,后来她逐渐学会像一个机器一样处理那些东西,把里面的内容提取,记住,和其他东西结合,写到自己的论文里,就像是代码实现的程序一样。
“那现在呢?”
良久,陆知州才问道。
陆知州这句轻飘飘的话,像一把匕首一样,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林婧的心脏,她被打败了,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刚刚还高谈阔论的林婧在顷刻间溃不成军。
现在呢?现在的她依旧是那个走在既定道路的人,马德里的两年什么也没有改变,她重新回到了原本的斗兽场,她成了A大的博士,她没有延毕,还成功入职了H大成为了一名教师。她就是在想她口中厌恶的样子那样活着的,活了一年又一年,甚至常用幸福来形容自己的人生。和季禾阳的婚姻遮盖了她人生的矛盾和痛苦,她利用了季禾阳,用他逃离自己的悲惨的人生,然后装作不知道自己的身处自己厌恶的人生中一样,日复一日的生活,她就是那样做的,她一直是那样做的。
也许季禾阳想得没错,她的确也是那个渴望从婚姻摆脱出来的人,因为她欺骗自己太久。
她从来就没有脱离原来的轨道,她只是又过了十年没有令自己厌恶的人生,她突然觉得恶心,她这像是狗屎一样的三十一年的人生,她什么也没有得到,什么也没有拥有,唯一快乐的时光,已经像风一样,飘散得不见一丝踪影了。
林婧意识到,她被扼杀了,被扼杀在了十二年前的那个夏天,那个在她被迫选择加入竞争的夏天,那个她自认为逆袭的夏天,那些安排好的时间,那些为自己制定的计划,残忍地将她杀死了。
《停留》是她死前最后的荣光,那本在计划之内写定的、毁誉参半的书,之后,她便死了,便丧失了与生俱来的能力,她再也写不出好的故事了,
林婧突然失声痛哭起来,为她充满无趣的人生,她亲手将自己杀死了,大言不惭地说着逃离,但她根本没办法逃离,她拼命融入的世界,是一个恐怖的、深不见底的世界,她从来没有逃离过,她的潜意识里,一直在不断地将自己往这个世界里推着。
她她突然渴望一个人能够拥抱她,这个人可以是任何人,甚至是季禾阳,但唯独不能是陆知州。
在陆知州靠近自己地那一刹那,林婧突然开始干呕起来。陆知州看着因为自己的靠近,而变得痛苦的林婧,呆愣在了原地,他不知道林婧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反应,但他知道自己的话确实狠狠伤害了林婧,于是他开始不停地道歉,期盼林婧能够感到好受一点。
“对不起,对不起……”
但林婧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她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耳朵,只能凭借这陆知州的嘴型看他在说什么,林婧看懂了,但没做任何回复,她也没有任何意识去做出回复。
林婧不想再看到陆知州,所以她随便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别跟着我。”
林婧语气强硬,但陆知州却并不放心林婧此时的状态,还想跟着上车。林婧于是放软了语气,近乎祈求地说道:“求你。”
陆知州很少见林婧服软,于是直接呆愣在了原地,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