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婧没说话,江天曜却滔滔不绝:“阿姨的病,我都知道了,我已经联系了美国的医生团队,他们很快就会到C市的。”
林婧对江天曜一口一个阿姨这件事情感到好笑,江天曜就见过一次林婧的母亲,是很多年前林母去A市旅游的时候,季禾阳抽不开身,江天曜去接的林婧他们一家,那就是江天曜和林母唯一的联系了。
江天曜家里有钱的事情是人尽皆知,就连媒体也最喜欢写他的花边新闻,一开始林婧只是觉得江天曜是不满季禾阳这几年在蓝金的统治,想要追求自己以达到羞辱季禾阳的目的,没想到他还真没完没了了。
看着江天曜喋喋不休的样子,林婧失去了耐心:“为什么要帮我?”
江天曜被林婧问得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明明快三十了,情感经历丰富得不行,但在林婧的面前,江天曜像是个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少年人。
但林婧问这句话的意思可并不是为了听江天曜的表白,她直接了当地说道:“我们不是朋友,也不是其他任何关系,所以你没必要帮我,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助。”
江天曜还想解释点什么,但立马被林婧打断:“我现在很忙,你想告徐佳就去告,跟我没什么关系,你也不需要帮我什么,你不来打扰我就是最好的帮助。”
刚刚还有些害羞的江天曜被林婧太过直接的话说的一愣,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但林婧已经招了一辆计程车,趁着江天曜呆愣的时刻,扬长而去。
而被林婧拒绝的人可不止江天曜一个人,咖啡店里,吴娴舒和徐佳的母亲手里拿着那张林婧签下的那张纸,喝了好几口咖啡才没忍住咒骂林婧,维持了点两个人的优雅气质,因为那张纸上,赫然写着三个潦草的字:不和解。
林婧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解,给母亲安排A市的教授医师的确有些触动林婧,但林婧不想破坏自己的底线。
而且C市的医生也是全国顶尖了,他们都说没办法了,那也就的确是很难有转机了。林婧还没有失去理智,这几天她也了解了很多有关胰腺癌的知识,知道这个病的凶险,不是说换个医生就能万事大吉的。
她们大概错在少读了点书吧,毕竟人还是得不断地学习。
现在林婧只有一个目标,就是陪着母亲度过这段艰难的时间,其他任何事情都没办法触动林婧的心弦。
回到医院的时候,简柏安又来了,他又做了饭,林母也觉得这样太麻烦简柏安了,但简柏安巧言善辩,成功把林母哄住了。
林伯诚坐在林母旁边跟她聊了会儿天,他们生疏得很,但还挺平和的。徐琳见林婧有些疲惫,就询问道:“去哪儿了?”
“之前的一个老师找我有点事情。”
林婧没说谎,也没说真实情况,因为她不想谈到有关于江天曜这些事情,林母前天还问了她有关于那些绯闻的事情,虽然林婧都否认,林母也相信她,没再多问下去,但林婧也不想再提起这些事情了。
明明事情才发生了不到一个月,可林婧却觉得那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些天来,她无力去思考一切事情的发生,也无力去惩罚对她造成困恼的凶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林婧离开A市的那一天被完全埋藏了。
林婧越来也少地想到她在A市的生活,反而是在C市的少年时光常常入梦来。
林母的声音把林婧从思考中唤醒回来:“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林婧习惯性挂上了笑容,也习惯性撒谎:“医生说还要观察两天,我待会儿再去问问。”
简柏安也顺着林婧的话说道:“阿姨,现在还是要多观察两天才好,医生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徐琳也跟着附和,看着简柏安和徐琳安慰母亲的样子,林婧眼睛有些酸涩,除了感谢,林婧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
之后的两天,江天曜没有找上门来,林婧庆幸于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靶向药的检测结果也出来了,拿报告的前一天,林婧甚至去寺庙里拜了佛。但佛祖没有保佑她,那么多种靶向药中,林母不对其中任何一种敏感。
随后一丝的希望破灭了,死亡没有停下一点点的脚步。
医生再次给出了出院的建议,林婧拿着检测结果,一个人找了个角落哭了很久,然后擦干眼泪告诉母亲:医生说这次化疗结果很不错,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林母这两天一直吵着要回家,说她受不了医院的空气,说家里的花没人照顾。也许是她也察觉到了医院里和她身体散发出来的死亡的气息,所以她迫切地需要逃离。
如果死亡不可避免,那么也许在最后的时间里,让母亲快乐一点,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当天晚上,还是林婧守在病床前,这么多天了,除了第一天,林伯诚从来没有陪在林母身边过。
这么多年了,竟然连这点怜悯都没有,林婧真的觉得她这位父亲实在是让她觉得可恶的程度。他从来没有问过林母的身体状况,他根本不在意,也许他在意,他在意她什么时候会死去。
躺在医院硬的要死的陪床上,林婧突然出声:“你有想过离婚吗?”
这是林婧第一次向母亲问出这个问题,即使她早就想问这个问题很多年了。母亲没有回答,但林婧知道她没有睡着。
其实林婧早就清楚母亲没有离婚的原因,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读过很多书,都接触过这个广袤的世界。
有的人的世界很小,嫁个不好不坏的人,养个比自己要过的好的儿女,这就是很女人的一生。
她们有很多理由不离婚,小县城里的舆论压力,所谓的完整的家庭的需要,她们就是被这些东西困住了。她们有时候固执得可怕,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葬送了一生。
林婧不愿意重蹈覆辙,她痛恨母亲的软弱和屈服,她痛恨父亲的虚伪和无耻,于是她远离家庭,选择成为一个流浪者,这是她无声的反抗。
她深知改变一个人有多么不容易,她永远无法劝说母亲为自己而活,无法劝说她走出这个近乎恶心的家庭,因为她知道,在母亲的认知里,家庭是她的一切,她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了。
她的疯狂,她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