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林婧为什么会喜欢陆知州呢？因为她喜欢他身上良好的教养，天才般的头脑，但林婧比谁都知道，他身上的一切，都是通过塑造而成的，他的家庭把他塑造成了这样一个人。
他出生起，就注定会成为那样优秀的人，那是林婧没有接触到的人生，当林婧第一次见到陆知州，她就知道，陆知州身上的气质，是她需要用很多年去仰望的。
他的父母是精英，他的朋友是精英，他身边的人都是毫无疑问的精英。他们讨论政治，讨论哲学，讨论一切形而上的东西，或者有时候聊聊天文，聊聊化石，林婧知道，陆知州的姑姑是个天文学家。
林婧缺乏那些精英的东西，她的成长道路上没有那些东西，所以年少的时候难免陷入向往。那时候的林婧很渴望成为那其中的一个部分，她努力使自己成为一个知识分子，一个高级的知识分子，就像陆知州的家人一样，优雅从容。
她就是怀着这样的向往和陆知州在一起的，她希望被改造成他们的样子。这就是她记忆里的自己，林婧不确定她是否丑化了或者美化了一些东西。但如今的林婧，想起和陆知州的那段感情时，总是会厌恶她自己。
这厌恶跟陆知州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讨厌她自己。她把错误的东西奉上圣坛，忘记了自己的来处，也忘记了自己的前途。她没有变得更好，她迷失了，她没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也许她无法再写作，是对她的一种惩罚。
陆知衡还在说什么，可林婧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打开了车窗，她有点晕车了。当空气再次吹进来的时候，林婧听清楚了陆知衡的话。
“大家都说，我是为了爱情才放弃了读研，其实我不读研，仅仅只是因为我不喜欢读书而已。我从小就不喜欢学习，但我的家人觉得，好像不在学校里学习，取得好成绩，是一种疾病一样。表哥很聪明，这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有时候我其实都分不清楚，他是真的喜欢历史，还是舅舅和舅妈希望他能喜欢历史。”
林婧不知道陆知衡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但她撑住困意说道：“你们很相配。”
“是的，我喜欢她，她永远都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而且……”说到这里陆知衡又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她也能告诉别人该做什么，那是我没有的。”
林婧曾经看过一种说法，其实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恋人，存在的只有恋己，人们爱的，永远都是对自己的某种投射。缺乏自由，就爱上拥有自由的人；无法做出选择，那就爱上一个能够做出选择的人；不够乐观，那就爱上乐观向上的人。
人们总是这样，乖乖女爱上混混男似乎也不难理解了。
林婧的头有些晕涨，她又错过了一点内容，但很快又跟上了。
“但你和表哥并不相配，你们身上有太多相似的点，可你们的根是不同的。你们都爱自己，但你们爱的都不是想要的自己。”
陆知衡的话看起来玄妙，却一阵见血。林婧清楚地知道，她和陆知州是不合适的，他们不一样，也永远不会一样。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林婧又说了这句话，在这件事情上，她从来没有说过谎，她真的放下了，而且很早就放下了。
车子停了，宣告着这场谈话的结束。林婧有点想吐，但她吐不出来，她勾起了一点笑容，对陆知衡说了再见。
车子离开了，林婧站在远处，她有些不舒服，她的大脑出于一种空置的状态。车外的世界是光亮的，但当太阳照射下来时，林婧还是下意识挡住了它，当她抬头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觉得有些厌烦。
江天曜的手罩在林婧的头顶上，他看着林婧，林婧的脸很白，也很疲惫，她的眼下全是乌青色，整张脸上只涂了一点淡色的口红提气色。可是她还是很漂亮，从小到大，江天曜的身边有数不清的漂亮女孩，可他却觉得谁也比不上林婧，林婧是唯一的，她是特别的。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江天曜知道林婧早已对他感到厌烦，他也知道，在这个时间点上来找林婧，并不是一个好选择。她太累了，根本没有时间去应付其他多余的事情。
江天曜也看到了林婧是被一个男人送回来的，那个人他不认识，可就是远远一瞥，江天曜也能感觉的那个男人身上稳定的情绪状态，那应该就是林婧所喜欢的。
他不免有些泄气，虽然他知道林婧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段去谈恋爱，可是危机感依旧围绕着他，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谁都有可能会在这个时间里趁虚而入。江天曜知道，林婧从来不缺人喜欢，她漂亮优秀，冷静博学，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语用在她的身上都不为过，可是江天曜无力去征得她的喜爱。
这段时间，虽然人不在林婧身边，但消息总是不少。江天曜买通了林婧的邻居，给了她很多钱，让她帮忙“照看”林婧。于是林婧的所有近况附带着那些算不上清晰的照片被传了过去。可是那些东西根本不够，它无力消解一丁点的思念。
其实他们以前也很少见面，毕竟林婧有工作，又并不喜欢他，平常聚会也来得不多，可江天曜却很少有这种感觉。可当有一天，他对林婧倾诉了多年的暗恋之后，他反而想要每一天都见到她。
比起江天曜的复杂心情，而林婧则没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她还是觉得难受，她想喝口水，但她的脚像是灌了铅。
“可以帮我买瓶水吗？”江天曜看出了林婧不舒服，立马要跑去买水，但又被林婧拉住，“再买点巧克力。”
林婧走了几步，找了个阴影处，靠着墙壁坐了下来。她觉得自己不是单纯的晕车，可能是有些低血糖了，脑子晕的厉害。
不一会儿，江天曜就回来了，他提着一大袋东西，像是要把超市都搬空了似的。他蹲在林婧面前，从包里拿出了水，拧开了凑到林婧嘴边，林婧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伸手拿过了水，说道：“我其实还没到快死了的程度。”
江天曜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林婧在跟他开玩笑。林婧的指尖划过他的皮肤，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以至于他能够看清林婧睫毛的微微扇动，以及水滑进她的唇间。
当水进入喉咙的时候，林婧总算感到了一点的清醒。她抬眸看向江天曜，后者的眼光也一直放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