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放一个器械进去,还要保证你一动不动,配合大夫取鱼刺,我们能怎么办?只能全麻。
但也别太紧张,放宽心。虽然全麻,手术也只是个微创手术。不复杂,创伤不大。”
两个年轻人闻言,不约而同微微点头,表示认可。大姨见状,还想再努力赚点儿表现,抵消一些目前累积的负面值。
“那能不能现在麻?现在手术?他们明天还要上班的,你知道现在年轻人做份工不容易,赚钱也不容易。”干嘛拖到明天才入院,还要空腹等八个小时,肯定又要多出好长一截钱去。
大夫瞟一眼跗骨女方的那截男性手腕。皮肤是当下流行的标准有钱人色号--—蜜色,手腕上挂着宝珀春季最新款(大夫也是生活经验丰富,阅名表无数啊)。
那只宝珀威严围缠绕男主人手腕,低调闪烁着世界顶级名表的光辉,似乎也在无声婉诉“不容易啊!赚钱买表不容易啊!”
“我们医生做工作跟你们一样的,都是要按流程安排的。我一台全麻手术,现在接诊,明早入院已经算相当快了。你们也可以去其它医院试试,看看他们能否更快。”
大姨想想刚才朝阳医院的遭遇,撇嘴没说话。
“全麻手术前必须空腹八个小时。因为麻醉药会让你全身肌肉松弛,记住,是全身肌肉。也包括我们的胃部肌肉。
胃部的两个大门,贲门和幽门,正常情况下是关闭的。但一旦肌肉松弛,大门敞开,但凡胃里有点儿水啊食物什么的,就会倒流进食道,引起窒息……死亡。”
听完这通关于生与死的短篇科普,没有人对这个一根鱼刺的手术方案还有任何异议。
“好的。谢谢您!明天早上我来住院。”
许久未语的李豫章低低出声。方案算是一锤定音。
“明天家属也来一位哈。我们需要签署一些手术文件。”
大夫这句话是冲梁小玉说的。
梁小玉正欲解释,李豫章接着问道:“明天是您给我手术吗?”
大夫笑笑:“我今天夜班,明天轮休。但如果你希望我给你做,晚上我过来。你们早上也不用太早,10点过来就行。我会跟明天当值大夫交代好。”
李豫章点头,迅速瞥眼对方胸牌。
“那辛苦您!”
这事儿算是板上钉钉。三人折腾几个小时也是倍感疲惫,缓慢往外走。
“明天你让谁陪你过来呀?你爸?你妈?”
李豫章苦笑。
“我可不敢惊动他们。一听要全麻手术,估计得吓个半死。我几年前动个阑尾手术我妈哭了两宿。再说,他们这两日也没在北京呆着。”
梁小玉笑笑。可以理解,独苗一根儿嘛,还是根会赚钱不啃老的独苗。铁定稀罕宝贝。
“那咋办?谁过来签手术同意书?”
李豫章不说话,一脸企盼地望向她。
梁小玉眨眨眼,指向自己鼻头。
“我?!”
对方点头。
“这行吗?不是要家属嘛。”
“没问题,也不是什么高危手术,就是取个鱼刺。人家不会太较真的。那些孤家寡人没家属的,难不成就不让人家手术啦?咳咳!咳咳咳!
再说,咳咳!我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因为卡鱼刺要全麻手术……咳咳!太丢人啦!”
话一说多,李豫章又有咳嗽的趋势。
梁小玉见状连忙点头,表示应允。人家都倒霉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自己大姨闯的祸,造的孽,做侄女的善后理所当然,责无旁贷。
刚知晓此事儿时对李豫章那点“不懂事擅自接受邀请”的不满,在见到他一身狼狈,满脸痛苦的神色时早化作青烟湮灭了。然后是发自肺腑地替对方感到难受。
但她心里也止不住发虚。谎称没家属让朋友签字,虽然她不是主犯是从犯,也会紧张得心乱跳。但凡牵扯作假,她都心慌慌。
就跟大学里考试,偶尔耐不住同学软磨硬泡,勉强答应给传个字条啥的那种感觉一模一样。
不认真做题的同学认真装模作样,全都神情自如,只等她传过去救命字条。就她这个从犯紧张异常,既要负责做出答案,还有兼顾传递答案。每次下来,背上打湿一片,上火两天。
大姨见梁小玉脸色有异,觉得她是在担心自己工作。今晚加班加到半截就被自己一个紧急电话叫走,活儿肯定没完成。明天一天还得陪李大侄子泡医院里,铁定不乐意啊!
她本想自告奋勇地承接明天手术的签字和陪护工作,但眼珠子一转,又变了主意。
耽都耽误了,也不差这一两天了。女孩子工作那么好干什么?工作好远不如嫁得好!照顾李大侄子两天,换取幸福一辈子!
她又开始偷着乐。原本被血案吓得不轻,但无意间给两年轻人创造个独处的机会也算没白吓!希望李大侄子这血不白流!这苦不白吃!这手术不白做!自己这鱼没白做!
“明早9点我开车去你家接你吧。”李豫章提议。
“你车还在玉玉家楼下呢,你咋开车?”大姨提醒。
“我还有其它车。”
大姨露出满意的笑容,仿佛那一辆二辆甚者三辆车此刻都已收入自己侄女儿名下。这傻丫头还在磨叽个啥劲儿?这样的男人不选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
“别介!咱还是医院见!你也别开车了!让公司司机送你一下吧!司机知道点儿老板的秘密正常。”
梁小玉脸上挂着一丝担心。
李豫章顺从地点头。痛苦一晚上,此刻嘴角终于挂上笑容。
梁小玉给Fred发了请假短信,到家累得直接一头扎床上秒着,连澡都没洗。压根儿没精力三审大姨,也压根儿没想起要给新男朋友回电话(可能想了,苦于没电话号码)。更是做梦都没想到李豫章的这个糗秘密不如他愿,第一时间被他最不想知道的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