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破响彻小屋的咆哮声,梁小玉夺门而出,窜下楼层。
穿过小花园,某人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李豫章倚在一辆蓝色宝马旁,兀自望着不远处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出神。
身着白色Polo Shirt和黑色Nike运动裤,整个人亮洁如新。和昨天一身血迹狼狈不堪的他判若两人。
挺拔的身姿,俊俏的面容,仿若勤勉的年轻人刚刚晨练而返,路边驻足小憩。在一片斑驳的绿荫中很是显眼,引来过往行人纷纷注目。听到身后动静,李豫章立刻转身。
“这么早?”
“我紧张手术,早起了。”
小玉笑笑。
“吃过早饭了吗?”
“嗯。一会儿要开始禁食,填了填肚子。”
“昨晚咳得厉害吗?休息得好吗?做手术在医院耗一天,也会挺累的。”
李豫章笑意渐大,露出那口好看的白牙。
“还好。咳得不厉害。还睡了几个小时。我睡觉本来就不多,几个小时足够恢复体力了。我体力一直很好的。放心。”
李豫章扬起胳膊,玩笑地做了个大力水手的动作。
梁小玉却莫名想到林汉文。
早些年在酒店,他陪石威打网球,两个小时下来,依然气定神闲,跟压根儿没上过场似的。呼哧带喘的那个永远是石威。
而且这人每次都坚持实力发挥,从不刻意谦让。两人的网球友谊赛,石威是打一次输一次,打十回输十回。
石威每次气喘吁吁回到办公室,前胸后背湿透,顶着一脑袋汗水,满脸不服气,对自己输球做出辩解:“Arron也就是仗着比我年轻,体力好些罢了。技术其实差我一大截!”
不知那个体力好的Arron,此刻在干嘛?
他知道我没联络他的原因是我没他号码吗?他没联络我的原因是没我的号码吧……
我今天不去上班,他会不会还去办公室楼下傻傻地蹲点等我?蹲点期间会不会偶遇那个讨人厌的Chrsitine……梦里都如此嚣张,真真是讨厌!
梁小玉看着李豫章愉悦的神情,心情有几丝微妙。虽然自己一直不太信,Amy却坚持说李豫章是喜欢她的。
在林汉文再度出现前,Amy也是竭力鼓励自己和李大侄子“试试”。昨晚之前,自己也是很努力地试来着。
但昨晚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李豫章虽不知道林汉文的存在,但自己无法做到在两人现有关系上保持一层不变。而是要按照Amy的最新战略指示,渐渐剥离,不漏痕迹地逐步淡化。
等陪他做完手术,还完项链的人情,她就真的要渐渐和他断了联系……
“昨天很抱歉,大姨擅作主张留你吃饭,结果害你卡鱼刺,给你惹麻烦了。”
梁小玉的客套话成功冲淡了李豫章的笑容。好看的牙齿掩没多半。
“我自己的问题,跟阿姨没任何关系。”
“昨天的那些礼物,太……”
“那是送阿姨的。”
李豫章快速截断对方话头。音色低柔,却是不容商量的语气。
梁小玉望着他笃定的眼神,即刻明了:他不会给到自己机会将这波礼物退回。
可这是为什么呢?明明刚刚送过自己礼物,为什么又突然如此大手笔?
就算是感谢大姨费心张罗一桌子菜请他,送几瓶欧洲橄榄油和怀柔有机蔬菜是不是更贴?偏偏是香水加包包,还价格不菲。
梁小玉礼貌地报以微笑,心里却泛起诧异。以前的李豫章不会这样霸气外溢,给到人压迫感。
他在自己心目中,就像那碗传说了很久、垂涎了很久、向往了很久,却一直没机会入口的红酒炖小牛。想象中应该是醇香四溢、软绵可口。入腹后是暖心暖胃,让人服帖、踏实。
但最近两次电话沟通,她直觉他有些变化。但究竟是哪里起了变化,为什么起了变化,她说不清楚。
司机载着两人很快抵达医院。缴完费办好住院手续,两人又去病房区溜达了一圈。
李豫章别扭地迟迟不肯换上病人服。护士小姐见他长得好看,苦苦劝说未果后也没发脾气,丢下一句:“尽快换上”就跑开了。
梁小玉一脸诧异:干嘛不听护士的?
“还要禁食好几个小时,手术是晚上的,这儿坐着太无聊,陪我出去溜达一会儿吧。”
为了偿还长辈造的孽,也为着让病人有个好心情进手术室,小玉此刻是言听计从。低眉顺眼跟着李豫章出了医院,步行到了隔壁西单公园。
正要抬脚迈步进公园大门,李豫章生生一顿,抬腕儿看表。
“咋了?”
“还有六个小时呢,要不先去看个电影?”天色稍暗些时逛公园会比较有感觉。
“你行吗?”一个马上要上手术台的病号,活动安排还挺丰富。
“我哪儿不行了?”你都没试过。
李豫章一脸不服气。
“呵呵”
伤疤还没好呢就忘了疼。梁小玉想起他昨晚的狼狈可怜相,轻笑出声,好脾气地应道:
“听你的,病人为大。”
“不是死人为大吗?”
“呸呸呸!童言无忌!哪有这么咒自己的?”
梁小玉轻轻瞪他。
午后的暖阳投射在小玉脸上,能清楚地看到她眼珠里的虹膜和瞳孔变化的样子。
李豫章阵阵心悸,突然就想:能投身于那个时大时小的圈里,再也不出来就好了。
虽然认识不久,他是真的喜欢眼前这个女人。喜欢到会毫不犹豫娶她做老婆不带皱眉的。喜欢到他做梦都没料想,有一天居然要采取这种极端手段来引起她的关注。
他是什么时候,对这个原本完全陌生的女人生出心悸的感觉,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也许是那年去她家,翻看她小时候和青春期的种种照片,透过薄薄的相纸,透过那个不曾遇见的时空,他就被这双眼睛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