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李豫章在梁小玉的陪伴下，精神矍铄地回到医院，比中午入院时状态强不少。相比之下，梁小玉倒有些蔫蔫的。她是走累了。
西单公园本也不大，原指望10分钟一圈溜达完了事儿，李豫章一直嚷嚷紧张手术，想多走走缓解舒压。结果平地溜达了15圈不说，还假山上来来回回，垂直方向又若干圈。
刚开始沿途还散坐着若干对谈恋爱的男男，等梁小玉和李豫章的脸频频出现，最后都识趣地换地儿了。
成功熬走其他一众人等，梁小玉明显感觉自己大腿面发酸。她没吭一声咬牙坚持。反正后半辈子陪不了李豫章浪迹天涯，开餐厅抹桌子，陪着逛逛西单公园也算是聊表寸心。
回到医院，梁小玉本想把李豫章直接送去病房，让他早点儿换上住院服，躺下休息一下。自己也能休息一下。李豫章坚持要陪她去医生那儿签知情同意书。
昨天给李豫章做诊断的大夫回来了。此刻正坐在办公室给另外一位急诊病人问诊。他抬头见进来的是李豫章和梁小玉，立刻发话了。
“护士长一直在找你，都找到我这儿来了。说你人不见了，手机关机。咬定你是怕动手术，跑了！你先赶紧过去报到，家属留下来就行。”
梁小玉对家属的表述没有任何异议。送佛送到西天，一会儿她这个家属还要签字呢。
李豫章笑得春风满面。
“不好意思。没太注意手机没电了。我有些紧张，长这么大，卡根鱼刺还要全麻做手术，心里有些怵。让我女朋友陪着四周溜达了一下。不好意思。我马上过去。”
李豫章话音未落，只听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掉地上了。是那个此刻坐在大夫跟前，问诊病人的手机。
手机掉地上，他好像浑然不觉。面色有些发白，看看李豫章又看看大夫，惊疑不定。
“卡鱼刺了还要开刀动手术？”
大夫好心帮他拾起手机，递给他。
“放心。你卡的是根草鱼刺，不用。他卡的是鲨鱼刺，大！必须得动手术。”
“哦。谢谢！谢谢！”
对方松口气，双手接过手机，感激涕零。
梁小玉心下好笑，这大夫也够贫的。昨天刚从大姨那儿学习了草鱼知识，今天立马学以致用。
李豫章配合。
“血的教训！我发誓以后只吃草鱼，不吃鲨鱼。”
“我觉得你应该发誓以后不吃鱼。”
梁小玉瞋他一眼。一直站着，腿面的酸痛感在增强。
为啥不是鱼刺扎脚掌呢？这样岂不是只能老老实实呆床上休息。
梁小玉开始YY。嗔怪的眼神落入大夫眼里就是小两口间的闹别扭，女孩子还带着情绪、耍点儿小性子。
“只要是你希望的，别说不吃鱼，就是以后只让顿顿我吃白米饭，我都能做到。”
李豫章宠溺地望着梁小玉。含情脉脉，信誓旦旦。
梁小玉直咬舌头。自己一定是累傻了。明知道他正在兴头上……我招他干什么？!
“你赶紧过去吧。护士长连我们都不敢轻易得罪的。”
大夫一边写病历本，一边催促。
李豫章恋恋不舍地走了。梁小玉长长松口气。一放松，发现全身上下哪哪哪都累啊！
那个掉手机的病人喜滋滋地出门缴费去啦。大夫示意梁小玉走近，坐下。
“小伙子不错。你一句话，都准备后半辈子只吃白米饭了。看来很重视你啊！准备啥时候结婚？”
“我没打算跟他结婚呀!”
梁小玉脱口而出。
大夫微微皱眉。
“你不是他未婚妻？”
“我不……”
梁小玉刹住车。
“大夫，这个问题重要吗？必须回答吗？”
“当然。家属才能签字。你要不是……恐怕一会儿做不了手术，得再联络他……”
“下个月。我们计划下个月结婚。”
“呵呵！恭喜！恭喜！我第一眼见你们就觉得你们挺般配的，感情也不错。早点儿结婚好啊！”
大夫闻言喜笑颜开，感觉似听到自家闺女报喜一般。
“抓紧哦姑娘，现在好男人不好找，好看的好男人更不好找。好看的好条件的好男人简直凤毛麟角。
撒撒娇可以，闹个别扭也正常，该原谅还是要原谅哈，别伤了人家的心。”
梁小玉心里真翻白眼。您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们般配、感情好的？您又是那只眼看出我俩闹别扭，我伤了他心的？
不是说公立医院的大夫都忙得眼睛都不愿抬、嘴也不愿张的吗？咋还有闲心关注病人恋爱结婚问题？
“那我现在能签字了吗？”
梁小玉小心翼翼。
“当然。”
大夫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好几张纸。
“标准版本。读不读都一样，反正有意见我们也不能改。当然，你要有兴趣逐字逐句读一遍，也没问题。”
梁小玉快速浏览了一段，就看不下去了。全是各种手术失败造成死亡的提醒和医院免责陈述。
她一咬牙，抓起桌上的笔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大名。没事儿的！一定没事儿的！就是取根鱼刺而已，又不是换肝换肾！
大夫见她紧张，安慰道。
“一般问题不大。但病人的术前心里建设和术后护理也很重要。一会儿好好陪陪他，多说鼓励安慰的话，多说甜言蜜语。
手术完了也要注意照顾病人的情绪和饮食，别说让他不开心的话，别做让他不高兴地事儿。这样伤口恢复得快。”
梁小玉顺从地点头。道谢完毕，起身准备离去。大夫突然冲她大声道。
“那个，下个月结婚记得给我也送份请柬哈。我还没参加过病人的婚礼呢，很期待！”
……
梁小玉勉强笑笑，转身拔门几乎是落荒而逃。差点撞上门口一位高挑纤细的女士。
清甜的幽香迎面扑来。她下意识出口道歉：“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