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 1970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个晚上了,每次回家都是一片狼藉,墙壁上红油漆写的字狰狞又可怖像黑夜里的猛兽将她吞噬。
可她不可以害怕,因为她得去安慰已经哭到缺氧的弟弟。两团小小的影子缩在一起,在黑暗的夜里总显得有些无助。
因为已经辍学了,她每天都在兼职。可欠款不减反而还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她很无助,很多次也想像妈妈那样。
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时,看到懂事的弟弟总是悄悄把家里一点一点收拾干净,好像在拼那个早就支离破碎的家。
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不为任何人,只为这个世上最后爱她的人。
天黑的看不到光,城市中的光早已熄灭。她手中攥着一如往日微薄的薪水,走在那条走了无数遍的黑路。
可是今日身后多了几个不速之客,她面上走得平稳,可冷汗早已打湿了发梢。当看到巷子里早已潜伏着的几个黑影时,她才用尽全力跑了起来。
可一个女孩子哪有那么多力气,她用尽全力求救呼喊,可黑夜回应她的只有沉寂。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捂住嘴巴拖进了巷子。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她工作饭店的老板娘劝过她去卖身,她还不肯。这时她才知道她不过是掉进烂泥的花,要什么清高。早知今天的这般境遇,还不如把身体卖给愿意给钱的人。
她觉得自己很恶心,可没办法她唯一能想到对自己好一点的办法也只有这个了。
她闭上了眼,准备接受自己的命运。可是耳畔却忽然响起了打斗声,她睁眼。月光打在了他的身上,逆着光却只看清了半张脸。
身边冲上去的人被一个接一个打倒,直到最后一个人轰然倒地,他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了他的手,问她:“你没受伤吧?”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落难的公主终于见到了自己的骑士,他是生命中的救赎给濒死的人努力活下去的希望。
可为什么她却那么想哭,鼻子酸酸的,染红了眼眶。她一直在强迫自己长大,可当她遇到了一个愿意保护她的人时她却溃不成军,所有坚强的伪装在这一刻原形毕露。
那天晚上,身着深蓝色警服的警察手足无措地蹲在她身边安慰她,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她也是可以任性,被安慰关心的。
她的脚奔跑途中崴到了,是被他背到警局去的。月亮弯弯的,她趴在他的背上闻到了淡淡的薄荷味道。
哭了很久,她的肚子已经饿了。他烧了一壶热水为她煮了面吃。很简单的一碗清汤面上打了一个鸡蛋,她很少吃过鸡蛋,因为舍不得吃。她吃着吃着朦胧的水汽却迷了眼,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进汤里溅起水花。
一碗面吃得很快,汤也喝完了。他拿来一个药箱,小心地为她处理伤口。
她从未感觉自己这般脆弱过,可凶狠的打骂没有让她落泪,即使是差点失去了清白她也没有哭,可在面对他小心翼翼的珍视和呵护却让她情绪失控了两次。
她开了口:“是我的错吗?”
男生没有料到她说的话,可还是坚定地摇了头:“这个世界强加在女生身上的罪实在太多了,即使是以后科技发达的时代这样的事情也还是有可能会发生。”
“你们没有错,所以面对这种恶行,我们要做的是无视它,孤立它,排挤它,用尽我们心中所有的恶去杀死它,让它彻底消失在这个有美好的你们的世界。”
警局顶上的白炽灯一闪一闪的,其实她感觉上天并没有亏待他,因为她遇见了她生命中美好的光,即使他并不属于她。
但没有关系,因为星星即使在天上也可以看到,她只要远远地看着便已经心满意足。
他将她送到了门口,还送了她一把面。那天她望着离开的背影心里却有了希望,她转身进了屋看着熟睡的弟弟,弟弟揉着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姊姊,是你回来了吗?”
她温柔笑道:“抱歉,阿姊吵醒你了吗?”
弟弟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又光着脚跑过来抱着她:“阿姊在外面一定很冷,我把自己捂热乎了,阿姊抱着我就不冷了。”
她抱起了暖乎乎的他,鼻头酸酸的,原来她生命中有这么多的美好:“下次不可以光着脚啦,地上那么冰。”
弟弟笑起了两个小梨涡:“我有阿姊在就不会冷啦!”
她和他鼻尖相碰,笑道:“阿姊也是。”
她将他抱回床边,盖好了被子:“阿弟饿不饿,阿姊给你煮面吃好不好?”
弟弟有些担忧:“阿姊怎么办?”
她心里暖暖的,笑道:“阿姊吃过了,还吃了个鸡蛋呢!”
弟弟松了口气,又跪起来摸她的脸:“阿姊好瘦,要多吃一点。”
她笑:“吃胖了就没人要阿姊了。”
弟弟脸颊鼓鼓的:“谁敢不要阿姊?而且我们也不稀罕他要,别人不要阿姊那我就养阿姊一辈子。”
她抱住了弟弟,实在害怕在他面前掉泪。一滴水珠滑下在被单上晕开了一个小水圈:“阿姊知道阿弟是最好的弟弟。”
热乎乎的团子也抱紧了她:“阿姊也是世界上最好的阿姊了!”
点点星光或许在黑夜里并不起眼,却也足够温暖人心。虽然人生是世界上最狗血的剧,但拥住那些美好的时刻也感觉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