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鸢到心静峰把水缸的水打满,无事可做就打算去把柴劈了。
自白梦鸢初到轩辕派,掌门就没过问与他有关的任何事,好比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在白梦鸢的观念里他只是个和掌门陌生的普通弟子。
而且在门派众多弟子里也没有人与他有交集,所以他也一直是个透明,并且他也不是很想被人注意到。
白梦鸢把木段放到墩子上,手持长斧挥臂集力一劈木段直接裂开,他以往都这么干脆。木头放上去,劈,放上去,劈,放上去……这回他的斧子迟迟没将木段劈开。
今日林茨说他不想下山,虽不想承认但反复想来确实如她所述般。山下的人无论相隔多远,无论是否熟识,无论为人处世,他们的生活都大相径庭。富庶的活得潇洒,贫瘠的趋于黑暗,周而复始没有停止的那一天。
他也害怕看见,害怕看见死亡。
黑暗处的人总是容易先于光明下的人死去,这仿佛是世间稀松平常的秩序,这种秩序稀松平常得像稚儿诞于母怀,秋燕南飞的定论。
那是上山前的一个秋天,他和母亲蜷缩在巷子里,他们在无人在意的巷角呆着,那里很黑能让他们免于暴露在人群。
他和母亲已经三天没有饮食,新帝登基又加重了税务,每户都在为今年的税钱担心。
他们乞讨不了任何钱财亦或食物,母亲已经饿得起不了身,岌岌可危得和猎林里被箭击中的鹿无不同。可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放过早已无力生存的人呢?
一个男人踉踉跄跄走进巷角,恰似蓄意来找他们母子的。
一个时辰后……
白梦鸢的母亲双手折断,肘关节从手肘处脱出。眼球滚落出来就滚在了白梦鸢的脚边,那些人嘲笑着他们的无能,路过的人像看见过街老鼠晦气地避开。
他的确无能,眼看着母亲在他们手底下折磨地快死了,他害怕啊,他也怕死,但还是为了报母亲的仇冲上去。
他的脚也断了,手脱臼,半死不活的母亲爬到他跟前用身体裹住他,帮他抵挡那些人的拳打脚踢。
母亲失去眼珠的眼眶外翻,血滴在了白梦鸢脸上,白梦鸢哭着让那人别打了,一边摸着母亲的脸,像是为了让母亲的眼睛不那么疼。
昨日的这个时辰白梦鸢和母亲闲谈,他们说或许明天就能遇到好心人了,或许他们明天依旧无食裹腹也还能坚持三天。
今日的这个时辰,凶手口中龌龊地吼道:“那个死婆娘居然跟一个赌鬼跑了,你们女人就是连赌鬼都稀奇!哼哼,这个小鬼肯定也是个杂种吧!杂种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
母亲最后是靠白梦鸢卖身成为奴婢的钱下葬的,也就裹着一张新竹席,刨了一个坑。
那年大旱连月颗粒无收,赋税劳心已经没多少穷人能吃得起饭,他是跟着阿娘逃难才悄悄跑到京城的,他们以为在京城乞讨也好过乡下饿死。
呵,最后不过是作法自毙。
白梦鸢不想在看到什么孤儿寡母,乞儿无宜又无能为力的场面,母亲死的那天会一直在白梦鸢脑子里。
想着想着一堆木头已经劈成为了柴火,鲜少过问他的掌门居然派人来传唤他。
到长老议事厅时林茨也在这里,这里来人只有他们两人。
掌门面容肃穆:“丁佑村出现河菩萨,特命弟子白梦鸢林小茨两人前往平息。”
白梦鸢有些飘忽:要去那里……
林茨此时十分不解:“掌门伯伯,为什么让我去啊,我什么都不会。”我去不是砸门派口碑么,而且为什么要在我名字中间加个小啊,听起来更乖吗?
白梦鸢听到掌门的话也是瞳孔紧缩,身无绝技的他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去歼灭特定的妖魔。
掌门看向林茨:“林小茨,放心。这个嘛白梦鸢师兄会护着你的。”
白梦鸢心里五味杂陈:他好像…不是…特别…行。
难道这个河菩萨就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副本or主线?
看来林茨还是有必要去的了,而且掌门特意叫来白梦鸢,想必这是白梦鸢的考验之一。
林茨一定要试试那个神仙给她的法术,看看是不是真的比掌门还流壁,要不然咋保护白梦鸢(OS:也好称霸天下装呗呗)。
此时白梦鸢看了林茨一眼,他还不知道小白师妹蕴藏了多么深厚的能力,他在想怎么在紧要时刻让林茨活下来。
“掌门,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啊?”林茨问道。
掌门:“你们回各自房间收拾好东西,就往这里走。”
林茨就被搞得不清不楚的了:“掌门伯伯我们不会要离开很久吧?可明天是我的拜师礼啊。”
掌门笑嘻嘻地:“等你们功成身退回来,拜师宴和庆功宴同期举行啊。”
林茨嘟嘴,将心底想的说出来了:“我一点也不划算。”说完脑子反应过来,瞠目将嘴闭的结结实实。
掌门笑笑:“我在这里等你们。”
白梦鸢弯腰弓手:“弟子明白。”林茨看白梦鸢行礼,她也笨拙地学起来:“弟子也明白。”
林茨与白梦鸢一起走出议事厅大门,林茨问道:“师兄,河菩萨是什么啊?”
白梦鸢看了眼林茨:“河菩萨是村民祭出来的妖仙,而丁佑村就是献祭过你的那个村子。”
“这河菩萨既然是他们祭拜出来的,那不是得负责保护他们么。”林茨单眉半挑。
白梦鸢:“野仙没有道德伦常,通常是自己想如何便如何的,为了有趣也有可能会随处伤人性命。
林茨听了先是震惊后面就是气愤:“他们不是自作自受吗?拿活人去祭祀,亏他们想得出来,果真是现世报吧。”
白梦鸢:“他们应该是继你之后又进行了祭祀,不然不会这么快生成河菩萨。”
林茨听到脸都绿了,想起她在河里窒息的那段时间,还有一样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遭他们的毒手,林茨咬牙切齿道:“这些刁民……”
她一回想到自己沉到河底的感觉就已经很绝望了,她望着白梦鸢:“师兄救了我,以后肯定会有大大滴福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