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南城
城门外的空地上,一排排士兵整齐地站在城门口严密巡视,关注着周围推搡挤攘的众多流民,时刻警惕他们发生暴动。
距离上一次暴动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
守城门将想着,虽然流民死伤惨烈,但好在士兵们并没有受到严重影响,一切都还在掌握中。
昨夜将领下令重新建造的高大栅栏,在城门口围得整整齐齐。大概是受到上一次镇压的影响,今日流民虽多,但目前来看都还算安稳,小心地等待着每日固定时段救济粮的发放。
这些流民都来自其他战乱地,在多年战乱的影响下,粮食产量骤减,官府根本无法承载过多的流民。
粮食宽裕些的城池,会收留些看起来身强体壮的流民充入军营;但大部分的城池都会将流民驱逐到其他地方,更甚者直接就地斩杀掩埋。
但那又如何,在这个从未安稳过的土地上,人们早已麻木,只有活下去,才是他们唯一的念头。
随着各地官府的驱赶,流民们四处流浪乞讨,沿路走来都听说南城不随意驱赶流民。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传出的消息,但南城自古以来便是富饶之地,存粮自是少不了的,人口众多,再加上每年粮食收缴,存粮极其可观,早已引得多方眼馋。
消息越传越广,久而久之,竟有大批散落各地的流民零零散散地朝着南城集聚,乌泱泱一大片,远远望去,极其壮观。
可再大的城池也禁不住每日不间断的粮食需求,粮仓毕竟是有限的。
南城城主在连续数月的放粮后,面对着几乎被掏空的粮仓叹了口气。
“通知下去,今日起,南城不再放粮,让那些流民去往别处吧。”
“遵命。”身侧武将样貌的人听令后,转身离开。
“这年头,百姓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南城城主摸着这几日愁白了的胡子,慢悠悠地离开粮仓,从背后望去,他的身上仿佛压着一挑重担,压得他再也直不起腰。
此时的天刚刚亮起,正值春日,一轮红日渐渐自天边升起,在大地上洒照下一片金光。
“旭日初升,本是个好兆头。”他望着天边逐渐升起的红日,眯着眼,“但这片土地却越来越像个炼狱一般,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春种秋收,如今才刚刚入夏,存粮便几乎被发完,田地里的稻谷尚未长成,以后的日子该勒紧裤腰带过了。
“本城不再放粮,请速速离开城门!”
将领的声音让原本有些宁静的城门口瞬时沸腾起来。
“什么?不放粮了?!“流民中一位看起来较为高大的人大喊,”那我们吃什么!“
“对啊,我们剩下的粮食已经没有多少了……“另一头附和的人看起来十分瘦弱,”我们该怎么办?“
“本城不再放粮,请速速离开城门!”栅栏内的守将恍若未闻,麻木地重复着上级传达下来的命令。
“你们不能这样!我们这些人千里而来,早已经走投无路,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我们都去死吗?!”
这位流民今早才赶来南城,自然不甘就此离去,高声指责着。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附和。
“对啊,你们没有亲人吗?你们忍心吗?”
“你们这是见死不救!”
“给我们粮食!我们要活下去!”
“……”
起哄的流民越来越多,城门口一片吵嚷,吸引了城内的许多百姓的观望。
苦难若不发生自己的身上,自然是感受不到的。
有个身材高大的人眼尖,瞧见了城内驻足的百姓,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喊的更卖力了,“你们看!这城里的人个个面色红润,定是不缺粮食,他们是故意不给我们!”
流民离城门上有许多距离,更何况隔着把守的士兵,自然看不清城内的模样。流民才不管究竟看不看得见,应声附和。
“对啊!为什么不给我们粮食!我们要粮食!”
“给我们粮食!”
吵嚷声越来越大,守城将领一看不受控制,迅速集结士兵将栅栏团团守住。
“城外的流民速速离开!再不走,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将领的声音震住了绝大多数的流民的叫嚷,他们渐渐踌躇起来,不知是否该离去。
“大家不要走!”那个高大的流民再次出声,“粮食没了我们也是死,不如现在拼一把,我们把粮食抢过来!”
他的话一出口,就获得了部分流民的认可。
“走!我们把粮食抢过来!”
“抢粮食!”
那些原本尚有顾虑的流民渐渐聚集到了一起,他们面带怒容,在身边人的影响下,仇视着面前的军官士兵、仇视着城内的百姓、更仇视着安稳度日的城主。
他们似乎忘了数月来城内对他们的救助,他们已经被怒火冲击着,叫嚣着想要毁灭眼前安稳的一切。
凭什么?凭什么?
霎时间,大部分的流民冲向栅栏,去抢夺守城士兵的兵器,城门口立刻混乱起来。
“关闭城门!马上把城门关上!”
守城将领大声喊嚷,但他的声音很快便淹没在人流里。士兵们被众多的流民冲挤着,尚且自顾不暇。
很快,一些流民便冲破了士兵们的防护线。
“流民进城了!”
城里围观的百姓见情况不对,纷纷四处逃窜,唯恐被那些凶神恶煞的流民波及。
一时间,大街上乱作一团,到处都是百姓混乱躲避的身影。
这场动乱对于南城或许只是一个开始,在动乱的最后,最终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必然是会被周边虎视眈眈的城池慢慢蚕食吞并,大部分人的无家可归和流浪。
这一切究竟是有心人的推波助澜,还是南城的无妄之灾,已经没人会去细细思索了,他们目前最紧要的,便是能够在这次的动乱中活下去。
半空之中,在寻常人注意不到的高度,宓瑶和风岁站在南城上方,清楚地看到了南城动乱的整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