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到了跟前,刘氏又看她两眼:“你们渤海封氏的名声我早有耳闻,你父亲曾是兵部尚书,母亲还跟我一样封了郡夫人呢。” 舜音垂眼看着自己的裙边:“都是往事了。” 刘氏笑了声,似乎也不当回事,接着寒暄:“总管虽是奔着联结中原之意定了这桩亲事,但能相中你,说明你与军司有缘。” 舜音腹诽:自然有缘,还早就认识了…… 大约是她不做声,刘氏换了个话头:“不知你待字闺中时有哪些爱好,刚来凉州若不习惯,可以找些事做一做,很快就会踏实了。” 本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客套,舜音却留了意。她的手一直收在袖中捏着那册书,此时闻言,抽了出来:“请总管夫人过目。” 刘氏接过去,看见封面上写着《封氏闻见记》,好奇道:“这是什么?” 舜音说:“这是我同族先辈封演所著之书,涵盖掌故、古迹、杂论以及诸多轶事。我有心效仿,想将自己的见闻也记述下来,偶尔会忙些这个。” 刘氏诧异:“你还会撰文?” 舜音笑笑:“打发时间罢了。本想嫁入凉州后多些见识,也可以多写几笔,但我初来乍到,只怕不适宜多出门走动了。” 刘氏不以为意:“你们世族女子就是规矩多,这有何难,军司不是常有公务要四处走动吗?正好带上你。你们新婚燕尔,常在一起不是更好?” 舜音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转身向后看:“这样行么?” 穆长洲从她拿出那册书起就一直看着她,此时她面朝自己,姿容柔艳,盯着他的一双眼却认真,不像玩笑。 他迎着她视线沉默一瞬,带笑点头:“行。” 刘氏立即道:“便这么定了。”说着又冲舜音笑,“想不到你如此有才,恰好军司也是文采盖世,更般配了。对了,你未必知道吧,军司当初可是年少一举高中的大才。” 舜音心想怎么不知道,还见过呢。 紧跟着刘氏就道:“不过军司不爱提年少往事了,便不提了。” 舜音又往后瞥一眼,穆长洲站在那儿并未接话,倒像还在看她。 约莫过了三盏茶的时间,这番拜谢才算结束。 其实只是一通闲话,还只是刘氏在说。 临走,刘氏又叫住舜音,自座边取了一个扁长的木匣,连同那册书一同塞入她手中,低声说了几句。 舜音往右侧身,尽量靠近才听清她说的是:“你们这些世家女子都太矜贵了,不如多看看我送的书,回头好好学学,才能拴牢军司。” 说完刘氏又笑一声,摆摆手,不等她道谢就离座走了。 舜音捧着那只木匣和书,回头看一眼穆长洲,什么叫栓牢他…… 穆长洲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转身出去。 她紧跟出去,那册带来的书又塞回了袖中。 一路返回如同去时一样,各自无话。 舜音坐在车里暗忖,他应当会问这事才对。 果然,回到军司府门前,她刚自车中下来,便被穆长洲打马拦了一下。 “音娘何时有了这些文事爱好?”他开口问。 那日胡孛儿说她带着手稿,穆长洲并未在意,今日才知竟然真有,但刚才回忆了一路,少时从未见她喜好过这些。 舜音抿抿唇:“七年未见,穆二哥都变了这么多,我自然也不是当初模样了。”她心里补一句:何况你我当初也算不得彼此了解。 穆长洲目光落在她堆云似的乌发上,又看了看她平静的脸:“确实不是当初模样了。” 舜音没听清,抬头看他一眼。 穆长洲在马上坐正,朝后方招一下手。 出门来迎的昌风立即上前。 他吩咐说:“我即刻前往官署一趟,今日就算了,以后每逢巡游公干,知会夫人同行。” 昌风看看舜音,垂头称是。 舜音立时眉目舒展,站在一旁很乖巧。 穆长洲要走,忽然扫了一眼她手上木匣:“里面大概不是什么好东西,劝你别看了,想必你也用不着。”说完一振缰绳,策马走了。 随行兵卒紧跟而去。 舜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他这是听到了什么不成,忽然说这些……随即马上转头,快步进府,直去后院。 一路脚步越走越快,直至进入房中,合上房门,她匆匆坐去案边,放下木匣和书,将自己收好的折本取出。 抽出最新的一册翻开,是她那晚写下的“会宁关”三个字。她卷袖研墨,一边闭眼回忆当日入关时见到的情形:守军几何,防范如何……再睁眼,取笔蘸墨,飞快落笔。 很快纸上多出几行字,却又是再寻常不过的描述,没有半个字提到守军与防范。她停笔,轻轻舒出口气,想起弟弟封无疾。 自长安出发前夕,封无疾曾将圣人的任命诏书悄悄给她看过。当时看见里面一句“眼明耳阔,观八方以宁州郡”,她便留了心思,料想圣人安排他做秦州司兵参军,是要让他借军职观察搜集边防情形。 而秦州正对着的最大边防要地,便是河西地界。所以这要观的八方里,首要就是凉州。 封无疾当时一路都因婚事生着气,心思没放在上面,想必被她点醒后就该反应过来了。 虽不明白圣人为何需作如此安排,但这对封家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是破局的希望。 舜音搁下笔,拿过另外几册折本,封面已然陈旧。她随手翻开一册,里面有不少地名,有的地名下面写满,有的下面只写了几句,是多年前她留的痕迹了。 她确实不好文事,反而因着父亲的影响,乐于观察兵事:防务、军情、部署、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