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很多年,商知世都庆幸自己没有受外界偏见的影响,来了这个阴沉破旧的院落。
多年后他终于理解了自己当初不顾一切来到这里的原因。
那是冥冥之中的尘缘
在这里,遇到那个和他共度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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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天气格外冷,刚刚入秋,就令人感到彻骨的寒意,天色暗淡更添几分萧瑟。
一名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的男子,在一扇褪了红漆的院门前停下脚步,宽大的卫衣帽子几乎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只露出了线条锋利的下颌和几缕过长的头发。
商知世微微仰头,看着那充满岁月痕迹的红木门,门口摆着两个说不出怎么有点诡异感的石狮子,以及透过半开的院门窥探到的几分院景。
视线再往上是一块牌匾,上面刻着两个字“予念”,他怔了片刻,向院门走去。
“咚咚咚。”
他扣响门环,清脆的撞击声久久回响,显得院子格外空旷。
商知世等了片刻,无人出来迎接。
他便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外院和门外一样荒凉,诺大的地方除去一颗枯树,一眼望穿。
他穿过垂花门,往内院去,还未动作,突觉几分忐忑,背后寒凉似有目光注视着他前行!
他猛地后头,只见不起眼的角落处有个面色惨白嘴唇嫣红,了无生机的黑发女子注视着他。
商知世浑身汗毛炸起,猛地一哆嗦,发出一声尖叫,扭头跑进内院,他的叫声戛然而止,他面前是数不尽的像那女子一样的人,密密麻麻布满后院盯着他。
商知世腿一软,瘫坐在地。
场面诡异的僵持着。
这时一个清冷的嗓音从禁闭的正房里传出,“不好意思先生,明天有单子,我就提前把纸人摆出来了,没有吓着你吧?”
边说着一个身着白衫青色马面裙的女子开门走出,她柔顺的长发用一只毛笔随意侧挽着,额前的碎发随着她的步伐轻拂,眼眸中的淡然看的商知世不觉平静下来,明明年轻貌美却让人觉得像看惯了世间冷暖的画中仙。
倒也不奇怪,毕竟又有哪个普通小姑娘会从事丧葬纸扎这样的职业呢?
是的,眼前这位青衣女子是非遗纸扎技艺的传承人,来者都要敬称一声——宋先生。
纸扎技艺和别的非遗文化不太一样。提起纸扎,通常会让人感到忌讳,或许是因为纸扎常见于传统的白事中,让人对它敬而远之,因此纸扎几乎是代代单传,而宋屿安就是这颗独苗苗。
“先生?”宋屿安对愣愣盯着她的商知世挥挥手。
“嗯?!”商知世回过神来,尴尬的从地上爬起来,腿还抖着,一个没撑住又要倒,却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稳稳托住。
“小心。”那声音如山涧清泉,散了商知世心中的惊惧。
“没事没事。”他连忙站稳和宋屿安拉开一个距离,“您是宋先生吧?我是来…请您为我爷爷操办身后事。”
商知世的嗓音有点低哑,像强压着哭腔一样。
宋屿安看了他一眼,只淡淡说了句:“进屋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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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屿安沏了杯茶递给商知世,他摘下帽子接过茶盏到了声谢。
被帽沿盖住的容貌得见天日,冷峭的眉眼,利落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带着些阴郁的黑眸,看着如雪域高原的狼王,散在肩头的微卷长发又给他平添几分慵懒破碎。
宋屿安看着那张脸心想长的到还挺好看……就是这胆子和外表着实不搭……
倒像是个温室里经不得风雨的高傲娇花。
宋屿安说:“这位先生贵姓?是想要什么业务?”
“免贵姓商,商知世。”他顿了顿,“我爷爷今天凌晨走了,他生前的遗愿是想给他和奶奶在那边安个家。”
宋屿安点点头,“具体有什么要求吗?”
商知世还不记事时父母就因为一场意外走了,爷爷奶奶靠着那点微波的补助金把他拉扯大,因为家中没钱六年前奶奶胃癌没得治,剩下了他们爷孙俩,如今他好不容易在导演届小有声誉能让爷爷过上些好日子了,又突发变故,工作没了,爷爷又病重走了……
他最后的亲人也不在了……
爷爷在世时常念叨亏欠奶奶良多,奶奶下葬时连纸房子他们都买不起,他临终时的遗愿也只是买个和他们年轻时住的房子一样的纸屋,烧过去,和老伴永远生活在一起。
“就照着家里的样子做,”他掏出一张小时候在家里拍的全家福,“这个样子。”
宋屿安仔细看了看那过塑都开胶了的照片,皱了下眉,“没有其他照片了吗?这个的场景太少了,还原要更多细节构造。”
大多数客人都是请宋屿安给逝去的亲人扎个灵屋,想他这样还原家里的还是少数,而且还原对技艺的要求更高。
“没了…我手头就这一张,您要是需要,我赶回老家多拍几张。”
他的语气有几分荒乱,像是怕宋屿安不接这门生意一样。
她安抚的说道:“要还原老房子比较麻烦,如果方便我想去现场亲自看看,以便做工。”
“方便的,您有空随时联系我,我带您去。”
明天一大早还要工作,宋屿安和商知世商定完大概标准就让他回去了。送了客,她拨通了曾经的高中同学现在当房产中介的李展的电话。
“喂?展哥,房子的事怎么样了?有人想租吗?”
如今的生意不好做,偌大的三进四合院只有她一个人住,为了补贴家用,宋屿安打算把空着的东厢房租出去。
但实在是忌讳没人敢住,房租一降再降。
“我的仙姑呦!不是小的不想帮你,现在的人神呀鬼呀风水的看的可重了,死个人就叫凶宅,房价跌停了都没人买,”他无奈地说:“更何况您这是个源源不断接触死人的凶宅,外界看你家跟阴曹地府似的,咋能租出去呢。”
宋屿安叹了口气,咬咬牙说:“房租再降二百!”
“…你厉害…”李展佩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