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沈清韵又去赴宴去了。太傅家的嫡长女及笄礼。
世家夫人、贵女,都会过去。
一早儿,沈清韵就过来跟她“炫耀”了。
“母亲说,要带我去观礼。日落前,长公主还邀了不少夫人千金小聚,我也在其中。今日你就不必等我啦!”
上等绸锦制成的流仙裙,暗绣用金线打底,以南珠作为点缀,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穿在她身上,倒是意外的合适,不愧是娇养出来的名门贵女。
沈曲儿依旧没能去上。自然还是因为身份不够。
不过,她并没什么不平等的心情。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庆幸,庆幸被这个同宗族的姐姐收留。
虽然,这一切都是她的算计得来的。
没错,最初的那场相遇,是她谋划得来的。
否则,她只会与她擦肩而过。
从那一刻,一睁开眼,继母撵她出府,骂她离开时,她就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脑子里一片混乱,还来不及多想,她就发了疯的推开继母,朝南街跑去。
如果她转头,一定能看到继母错愕不已的神色,以及眼中一丝不忍和失落。
可她没回头,只是顺着那一丝直觉,不停向南街的方向跑去。
那个,她梦里,一生只踏足过一次的南街。那个,与她粗布衣裙格格不入的南街。
清晨的冷风吹的她有点儿瑟缩,快速的奔跑使得她的脸颊升起红晕。
她双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低着头,稍作歇息。
几绺碎发垂在耳边,被微微汗湿。
她抽出空隙用指尖勾了一下,顿了顿,又从袖口处扯出一方帕,擦了擦额角处。
她不知道,不知道那个梦境是否真实。
打量着这沉静又繁华的南街后,她找到了一个角落,蹲坐在那里。
那当然不是随处找的小角落。而是方位刚刚好,能够看到各马车驶过,又能快速跑过去阻拦下马车的角落。
当她缩在角落时,仍有些缓不过来神。只记得垂眸躲避着那些达官贵人们好奇的眼色。
她不太能确定,那个令她难以忘怀的小姑娘,会不会真的从这里路过。
她心里默默计算着距离和时辰。
一辆马车停下,她眼睛一亮,抬头望向马车的标志。
是未曾见过的标识。她失落地垂下视线。
不是的。不是她。
丫鬟模样的少女侧耳对着马车里说着什么。
很快,一位衣着华丽的夫人,从装饰精致的马车上下来,走到她面前,示意一旁的侍女与她交谈。
她不记得回答了什么。只记得,那位慈善的夫人临走前,又望了她一眼,眼中藏着失落和可惜。
不过,她不在意。
又是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一位千金小姐下了马车,精美的绸缎制成的衣裙,艳丽夺目,发间的钗饰显露出身份的尊贵。
可惜,不是她。
沈曲儿耷拉着脑袋,神情有些恍惚。
不过是个梦吧?怎么会当真呢?
她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直到,那个小姑娘蹦蹦跳跳来到她面前,她突然就眼泪掉落。
是她。
沈清韵。
她根本还没来得及去拦下马车,甚至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当小姑娘牵着她的手时,她还有些恍惚。
沈曲儿满脸泪水。
她已经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了。
如果梦境是真实的,现在亦是真实的,那就太可笑了不是吗?
实在是太荒诞了。
如果真如梦境那般,她就本该在这条南街,与她擦肩而过。
她依然回到了继母不慈,父亲不善的家中。
她依然是侯府的千娇百宠的大小姐。
她会于二七年华,衣着素锦,投湖自尽。
她会于二七年华,嫁衣如火,宜室宜家。
她们,再无交集。
而今,因她清醒过来,匆忙跑到了南街,才与她相遇。
她心软的神明,便把带她回了家。
是吧?
河水呛进肺腑的感觉,仿佛此时还在另她窒息。
不再是梦中,那么悲惨的故事了。
该感激的,不是么?
沈曲儿蹲在湖边,把手中捏碎的豆饼洒在湖面,一群锦鲤争先恐后游来。
一阵微风拂过水面,裙摆被荡漾的湖水打湿了一小块,她也云淡风轻。
她忽然想起昨日里,来府上做客的那个翩翩少年郎。
那位谪仙一样的人,竟是那般在意沈清韵?
她那日在南街,也听说了他。
长公主府的世子,沈清韵的未婚夫。
听说,他们定亲八载,终于喜结连理。
每一个听到此事的人,都来恭贺,带着对晚辈的祝福或者对世家贵族的羡慕。
也不知如何,他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还动用人来警告她?
不过也好,那样在意她的人,才会与她相配。
他们之后必是琴瑟和鸣吧?
沈曲儿拍掉手中的碎屑,起身离开。
桃花灼灼之时,嫁衣如火,宜室宜家,大约是他们最完美的结局了吧。
那她呢?她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护城河的水太冷了啊,沈曲儿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