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流了下来，遮挡住他的视线。
血色中，他好像看见了梦新柔朝他走来。她的姿势很僵硬。穿戴的外骨骼机甲被卸掉了一大半，几根金属支架还套在躯体上，头盔破了个大口。
“老大，老大。”梦新柔朝自己伸出血淋淋的手。她的手臂，长满了结晶菌丝，“我，我被污染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一根切割丝刃从她后背贯穿胸膛。
愤怒的苏天渊徒手掐住一只蛾人的脖子，忍着手掌上被翅膀锋利的边缘锥心刺骨的疼痛，他徒手扯下蛾人的一片翅膀。
但是蛾人的口器来回摆动，它还在嗤笑。
苏天渊已经被精神污染。筋疲力竭的他，浴血奋战后，跪倒在地上。周围都是围绕着他飞舞旋转的……巨型飞蛾。
他甩了甩头，想要清醒意识，却看见失去下半身爬向自己的太史维，在面前逐渐化作一摊血水。
苏天渊咬牙切齿，抓起地上的土石没有方向地扔向四周。
“滚开！”他痛苦地吼叫。
为什么自己还没死。
他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寄生孢子正在入侵他的皮肤。皮肤鼓起、膨胀、裂开、聚拢，里面迅速繁殖的孢子正在吞噬他的血肉。
为什么，他还没有死。
直到他晕倒，黑暗器兵超强的五感还保留了一丝意识清醒。
模糊之中，他看见一个巨型多足类怪物朝他走来。这个多足怪物的上半身，可以看见类似女性的曲线，通体暗绿的荧光。头部长满荧光触手正张牙舞爪地飞扬。
是蛾人女皇。
但不是完全成体。它的翅膀还没有完全分裂出来。据闻，蛾人女皇这样的异种生物，具有吸引成年人类男子作为自己繁殖对象的蛊惑能力。所以祂们可以完全化成人形隐身于人类社群里。普通人类根本区分不了。
苏天渊最后闭上的双眼，记住了蛾人女皇的容貌。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
在苏天渊他们进入岩雾拱门后遭遇蛾人异种潮时，时思思的共感记忆闪回便呈现画面片段式。或许是因为苏天渊此时已被精神污染，自己的记忆都混乱了，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也或许是因为那样的记忆共享太过惊悚，会让人狂掉san值，所以时思思下意识自我进行了记忆信息梳理和屏蔽。
不过她也记住了那个上半身长得像女性的蛾人女皇的模样。
光看那张脸，不看祂的身体和触角头发，或许会以为祂是人类。
随后，时思思共感闪回了几个记忆片段。
有一驾救援飞船从天坑的井口处飞了进来，受磁场干扰，飞船飞得很不稳定，但还是成功飞进矿坑，并发现了身体多处伤痕，已被污染孢子半寄生的苏天渊奄奄一息倒在地上。
飞船悬停，有人救走了他。
奇怪的是，这时候蛾人异种潮却不在天坑内。
后来，飞船飞回了到一艘军舰上。
在军舰的手术室内，被半寄生的苏天渊不停地抽搐，他以自己身为黑暗器兵极端的自控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手术台两旁都是机械臂，牢牢钳制住他。
周围有声音说道：“现在计时，开始手术。”
“麻醉？”
“不行。需要连接他的脑神经网络，不能进行麻醉。”
“那……”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那就是没有麻醉剂的情况下，切割感染躯体？”
“是的。”
十数小时后，主刀医生：“通知夜立德，让他们的人准备好义躯甲进行头躯结合。”
“是，戴医生。”
等苏天渊再次苏醒时，他已经成为全躯体义体化的改造器兵。
天渊一号，并不是星际机甲的第一步，而是人机结合型器兵机甲的开端。
由苏天渊开始的天渊型号机甲，全部分为内机甲义躯甲，和外部机甲双重结构。
为了完美耦合外部重型机甲，人类的血肉身躯，即使是像器兵这样觉醒超强五感天赋的人类，也具有肉身限制，也会在钢铁对战之中，或者是恶劣的星球环境之中，不堪一击。
所以，器兵躯体机械化改造计划早就开始萌芽。将机甲设计成了双层结构，内机甲是必须与头身完全结合的义躯甲。在义躯甲的基础上，再装载一架外部机甲，帮级别高的器兵双重隔离外界干扰。
只是由于没有哪一个器兵想要主动贡献自己的血肉之躯当实验品，改造器兵计划迟迟未能付诸行动。
从苏天渊的共感记忆里知晓了天渊一号器兵机甲原型机的真实容貌后，时思思内心颤抖。
在她的认知里，机械原本就是辅助人类的发明创造。现在却为了追求更优秀的机能，而必须放弃血肉之躯。
这样的代价，值得吗。
结束闪回记忆共感的时思思睁开了眼。她或许体会到了苏天渊当时所经历疼痛的1%程度，所以她额头渗出汗水。
时思思心中叹息：他当时才16岁。
一个健硕的身影遮挡在她面前。时思思一睁眼就看到面前的男子□□着上身，还如此靠近自己。
她一勾拳上前：“变态！”
被她一拳差点打歪鼻子的苏天渊，捂着鼻子，退坐到沙地上：“你干什么？”
时思思：“你干什么！”
苏天渊：“我在帮你挡太阳啊。现在是白天了！你不是怕热吗！”
时思思虚着眼睛，再次看向沙丘的烈日。她与苏天渊的共感发生得很快，但是她却因为体会到了不该体会的感受，而难受得昏睡了一夜。
时思思的视线停留在眼前的苏天渊身上。完美的肌肉线条，他的身体完好无缺。
那是因为这里是他的心舟。至少，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他依旧是完整的身躯。
时思思：“诶？头发剪短了？”
苏天渊揉着鼻子，又挠了挠头：“嗯，那个，剪了。”
时思思嘴角一勾，笑了：“你不会是拿你那把匕首牙自己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