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儿,伊洛丝的情绪已经开始半真半假了。他认怂得快,但代价一定要付。
“嘎吱——”
外面忽然传来金属铰链尖锐的磨擦声。
父亲回来了。
伊路米叹了口气,仰倒去旁边,对着天花板面无表情地小声念了一遍,“尾巴。”
长发是不可能留的。
伊洛不在家,留了头发一定会被妈妈当作等身玩偶。她也知道他不会。但不能两个要求都拒绝,所以,是铁了心要捅穿他。
伊路米歪了头,脑袋碰到脑袋,他捂住了她的眼睛,把那点水光擦完了,在渐清晰的脚步声里放低了声音。
“你会压到我的头发。”他说,鼻息落在她耳朵上,“这样你就少了个发脾气的理由。”
黑暗似乎有助于她冷静。伊洛丝扯下他的手,扭头,视野里还晕着晶莹的潮意,他冷白的脸蛋在暖色灯下浮出近乎温柔的光泽。两人的吐息进行着小范围的交换。
“行,那你欠一个。”她转过身,在他臀上狠捏了一把,“你等着。”
伊路米面色如常地说,“不欠。我可以满足你,长发,不过是一次性的。”
她咬着唇,不悦道:“你知道我不喜欢有期限的东西。”
他答得很顺畅,“可以没有,可以在任何你想看的时候。那么算你欠一个。”
“……我?”伊洛丝一下心头火起,拉开了距离。她皱着眉毛,气鼓鼓地瞪他,还记得要压着嗓子,“你一直故意捣乱,我哪次跟你计较了?”
伊路米稍一挑眉,果断地先翻身上去,拇指蹭过她右腕横着的结痂。他对着她急眼的样子,缓缓道:“他们还是挺卖力的。所以不算阻碍,是助兴,你本来就不应该计较。为什么现在要生气?”
“……我有我的节奏。”她说。
“我们没有关于‘节奏’的规定。”伊路米思考了一会,“可以有,但你是受益方,条款应该我来定。”
“……”伊洛丝沉默了会,挣开他的手,按下这颗脑袋,抱进了怀里。
她低头亲了亲他的发旋,叹了口气,柔缓地说:“伊路,我没有要质问你,也不可能真的怀疑你。那种程度的干预,我可以忍,只要你乖一点,别得寸进尺。”
她软凉的手指穿插在发间,蹭在他发根,视线遥遥地扫向房间门,睫毛颤了下,眸光微潋:“发信器,是爸爸采纳了你的建议,还是他主动要求的?”
“……”伊路米的呼吸被挤压。隔着一层针织衫,毛絮呛进鼻腔,像真的一头栽进了一只猫的肥嫩肚子。他舔过齿锋,一声咂舌藏在齿后。这样会咬一嘴毛,肯定是不行的。
伊路米抬起头,对着同样软的脸蛋啃了一口,一手轻拢她的脖子,食指顶起下颌,顺势把她的唇送到自己唇上。
“是他的决定。”他自然地将她的舌提进口中,“……就算是我……也和他一样……只是…想保护你……你总是没有自觉……少有戒心……我不想看见…坏账……”
“……”冠冕堂皇。难道她真的会死在床上?伊洛丝侧过脸躲开他,只说了句,“你好自为之。”
伊路米也没追逐这个吻。他轻轻拨开她的发,顺着耳廓舔咬,覆在喉咙的手指动了动。
“伊洛……我能闻出你撒谎的味道。你知道的,对吧?”
指腹更准确地朝她颈脉附近压去,伊洛丝的瞳孔轻微收放了一瞬。他指尖的脉息一跳一跳,同样鲜明又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又说到点子上了,她是真的没戒心。
“其它的……开心,难过,生气,太好矫饰,不值得判断。”伊路米的手指慢慢锁紧,又放松,在她颈上摩挲。他小声念着她的名字,“伊洛,你在恐惧什么?”
“……我以为是我弄错了,你真的还在害怕见不到我。”他的声音又轻又柔,像晨露一样贴着耳道流进她脑子里,伊洛丝缩挺肩颈要躲,痒得开始发抖。
“……但不对,你很相信我。所以,是什么?”
“热……”伊洛丝转过脸,开始不耐烦地推他,被半勒不勒地桎梏着,整个人都藏在伊路米身下的逼仄空间里,身上衣服又多,她颊上的热意不断攀升,开始口渴,声音好像被他的手掌挤干了。
“好烦,你知道有多烦吗?我不想做无用功,不想白费力气……”
眼泪一下被蒸了出来,像糯米团上的水汽聚成珠子滑下去,顺着眼角流去耳骨,进行着徒劳的降温,“你只会说换一个,烦的不还是我?好好跟你讲别闹,别闹,就是不听,一定要我发火……你就是在故意气我,伊路米,你洗洗干净,我——”
“……小声一点。”伊路米立刻从她身上滑了下去,手移过去堵叽里呱啦的嘴。
伊洛丝不说话了,他开始处理滴滴哒哒的水,抽过床头的纸巾擦,“不是我的错,是姐姐——”
她忽然抓过他的手,伊路米还捏着纸,被狠狠啮住了腕,直到沥沥拉拉的鲜红飚出,从齿间淌到她下颌,才松了口。她舔掉了唇上的腥气,几道艳色顺着他瓷白腕骨上凸起的血管流下去,沉闷地哒——哒——在床上开成一片花海。
两指压迫住伤口前端,伊洛丝去看他。伊路米还是没什么表情,安静地侧躺着,被顶灯照亮了一半。深乌的黑瞳里,她的倒影融在杳杳深闇。
他靠近,带着浅薄的呼吸,一点点把她脸上的血吃净了。
“是你想骗我。你怕我知道……你的依存心理,分离焦虑,开始投射到……物品上了。”
伊洛丝的身体一僵,他没停,沿着热乎乎的颊轻蹭,像吻又不像,“不用怕,我早就猜到会这样。我答应过了,不会碰你的东西——”
伊路米挪过另一只手去她颈下,脸和脸却退开一点距离,“我气的是姐姐瞒我。但我相信,你不会了。所以,如果再有‘意外之喜’,一定不是你自愿。那就……另行处理。很公平吧?”
伊洛丝的焦热并没有好转太多,本来在微凉的唇上得到了零星慰藉,一下没有了。她半阖着眼睛恨恨地看他,视线又缠在一块,更热了。心头一块大石卸下,沉淀的危机感消失,她也不想和他犟了,勾着他的颈上前,唇总算找到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