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不弱。去年的我不会有现在的他游刃有余。而现在的我,面对B级的比赛日益吃力。从C攒够爬上B的积分,伊路米花了一个月。我们却一直寸步难行,每天三场的上限几乎是个笑话。
“不用在意那个,”安科摆摆手,“这是前二长老为你爸做的调整,他嫌进度太慢。下层的限制也是要他多打基础。原先哪有这乱七八糟的规矩。”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角落的一点皴裂出神,语言能力被剥离出身体。
肋骨断了三根,右腿粉碎性骨折。手还好,只是脱臼,预计躺尸一礼拜。库洛洛他们还没回来,但不会好到哪去。他们今天的对手……
“……叔叔,我是不是什么也没遗传到?”
安科沉默了,他竟在认真思考。
“要说起来,除了长相,你和克洛确实没什么共同点。你更像涅昔。”
“你很了解我妈?”
他无视了我的冒犯,扬起个惹人不悦的笑,答得飞快:“非常了解。毕竟,我差一点就是你爸~”
“……不…不可能,她不喜欢你这个类型。”我愣了有好几秒,呆呆忙着否认。
“嗯,你认识她多久,我认识她多久?”
“…………”
好,我承认人是会变的。但安科和父亲也差太多了。若说父亲是不怒自威,高高在上,不可僭越的太阳,安科……懒散时候像寥落的烟雨,起心动念了又好像一团火,淋得着你,烧得坏你,烦人至极。
人类审美的可塑性这么强吗?
我很快找到他的漏洞:“爸爸和你同时在斗兽场认识她,没错吧?他这么耀眼,妈妈为什么还能看见你?”
话说出口,我也觉得有些尖酸刻薄。
安科祖母绿一样的眸子弯成上弦月,笑意却不达眼底,他还是很好脾气地回答了。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想了很久。”他说,“如果那时候就想通了,现在也不会有你。”
我没理解安科的逻辑,但听得懂他夹枪带棒。我眨了眨眼,悻悻道:“那么,现在想通了?”
他没回答,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你觉得侠客怎么样?”
“‘怎么样’?指什么?”
“随便说说,比如你怎么看待他云云。”
我的脑内自动自发地勾画出侠客的样子。
“很……贴心。”我仔细挖掘和他相处的片段,“脾气不错,聊得来。长相,也算漂亮。”
“那库洛洛呢?”
我拧起眉头看着安科,吐槽道:“明明是我在问你嘛。”
他的思维好跳跃。
“哈。”安科笑道,“我只是好奇。我也满足了你的好奇呀~”
嗯…库洛洛么。
我说:“他会是个厉害的家伙。”
“只有这个?”
“这还不够?”这是我能做出的最高评价啦。
“也算够。”安科伸手覆上眼下的痣,不知为何笑得天花乱坠,“……这也很好~”
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又回到最开始的位置:“总之,用不着和你父亲比。他是天才中的天才,你们只是天才中的普通人。各安其位就好。”
“那,当年妈妈也打得很辛苦吗?”
“我们在B徘徊了将近一年。”
一年……?我有些失语,沉默了一会才问他:“通关得多久?”
安科只是摇头:“揍敌客的试炼目的达到了,她没机会再挑战上一级。”
“你也没继续?”
“我也得回家。”他顿了顿,又扬起笑脸,“实际上,你们没必要和斗兽场死磕。流星街有太多太多选择了~”
听到这,我有点气:“叔叔现在这样说,当时干嘛故意激我们?”
“我只是实话实说呀,哪有故意~”
“可是你也没打完呀。”我愤愤道,“你当时学念了?”
安科摇摇头,噙着浅笑。我不高兴,他反倒愈发开怀: “我只是没有机会。”
想了想,他又俯身补充道:“再说,激你们的不是揍敌客的小少爷吗?”
我回溯了那天的情形。的确,发展是有些不受控制。可是我仍想不通:“如果完全没人朝上走,那A层的犯人——”
说到这,我醍醐灌顶,“若是我,我会想尽办法留在B。”更多的积分,弱小的对手,不需要为人驱使,适时地输上几场就能达到平衡。所以才会这样窒碍难行。
“是可以投机取巧……”安科点点头,“但,不会持续太久。他们心脏上有颗定时炸弹——在计数里,爬上A,逆天改命,爬不上就——”
他将手握拳放在胸前,快速摊开掌心,像放了个烟花。
安科曾说过,对他们而言这不是游戏。
“逆天改命”……么?到了A后,囚犯能自由地选择去留?不,这也仅仅是理论。没有比赛就没有物资,可以坐吃山空,但很难把自己活活饿死。
我现在并不知道自己想往哪去。最开始,我只是想变强,于是奔着通关来。父亲要我自己选以后的路——登顶了还不是选哪里算哪里?
但按安科所说,不管是揍敌客还是莫罗,都没规划这项。对A有执念的只有犯人而已。
我问他: “为什么会没必要再进一步呢?”
他又问我:“你要从这得到什么?”
“力量,和选择权。”
“你愿意付出什么?”
“时间。”我别无长物。
安科说:“被看见就有选择权,在这儿就能被看见。B区足够磨练现在的你。还想要这之外的东西,失去的就不只是时间啦,还得加上所有可能性。”
“那……如果不冲A,有学念的必要吗?”
他抬了抬眉毛,笑道:“你真怕学不会?”
我确实因为重伤心情低迷,又听他讲什么得‘各安其位’;我和父亲拥有的力量毫不相干;母亲在B打了一整年诸如此类的闲话,像一把又一把小刀子,从意料之外的地方毫不留情地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