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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1 / 2)

“伊路。”我回应。

如果手下没摸出侠客比平时乱得多的脉搏,我都以为他昏过去了。他怎么不动弹?越不动弹,空气越凝滞。不知道是腿被他箍得太紧,还是氛围太滞涩,我快无法呼吸。

伊路下个眨眼已经瞬现到面前。迎着风口,脸藏在阴影里,不含情绪的黑眸照出我的姿态:“你,在干嘛?”

说起来,这也该怪他。送佛不送到西?衣服都洗了,他肯定不会再掺和别的。

“救死扶伤。”

伊路米歪头盯着我。

我想着正经事,不打算在这纠缠。他最好别这样晃悠了,身上还沾了水汽,顶着风吹什么?刚才白跟他掰扯那么久。

“回你自己房间。”我斥道。

然后胡乱揉了一把侠客的头发,企图唤起他的注意:“喂。”没刻意控制力道,不小心扯住几根打结的毛。侠客吃痛地眨眉,这才回神。

他迷迷糊糊地应道:“好,慢。”

于是他真的慢起来,往床边一点点挪。

“不是这种慢法。”我锁住他无措的神色,又恼起来。

他的眉头随着耷落。委屈得很,偏偏又百依百顺:“是哪种?”

不,操心楼下三人的不是他?

还没组织好语言,伊路先破了沉寂:“为什么要我回房间?”他的声音极低,唇齿开合把话一字一字挤出。

这两道毫不契合的音色过后,没人再有任何举动。喧嚣散尽,尘埃浮动都有声响。除此之外,只剩下钻进来喧腾的风和我自己的脉搏。

‘砰砰’‘砰砰’

侠客的呼吸乱了节奏。我…不是,他这就抱不住了?我只得先催他: “走呀,又不急了?”

侠客终于,得到鼓舞般,稳稳搂着我站起身,轻轻应道:“好。”纤长的睫毛晃晃悠悠,像无声的傻乐。他稳当地朝门外走。

我抽出右手,捏住伊路的耳朵,扯了扯,打量他不着寸缕的上半身,没好气道:“我不想说第三遍。”

他连耳廓都冰冰凉。

他突然动起来,牢牢攥住我的手腕。侠客感应到这股力气,停下脚步。恐怕因为刚洗完衣服,伊路的手没了一点热气,掌心纹路也被我们之间过大的温差磨灭了。现在拢住我的是圈没化冰的湖水。

被训完,他嚣张的低气压收敛了些。但仍张不开嘴似的,从牙缝往外挤话,“你去哪?”

“就楼下呀。”我试图把手挣出来,没挣开,却扯到侧腹。怒火跟着蹭蹭往上涨:“你怎么这么不乖?”

明明是这家伙先弄疼我的啊,我没翻脸,他就完全不心虚?我念叨那么多遍穿衣服穿衣服别着凉别着凉,他还非要顶着未干的湿气站在风口。

早该招呼上去,先收拾顿再说。偏被这伤困在躯体里,打,打不得,连训斥都没法用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简直快烧起来,脑壳嗡嗡作响。

伊路米不仅没松手,反而锁得更紧了,像在和我较劲。

他还没说话,侠客拿鼻尖小心地磨蹭我,“别气。”

伊路米的瞳孔里终于有了侠客,下一秒——

我松开侠客的脖子,在空中截住伊路米的手。

他掌风的朝向是他的太阳穴。侠客不可能忽视这道几乎实体化的杀意,但他能做的只是侧过头。抱着我根本没还手的余地。

腰部发力狠狠牵扯了伤口,我仅凭被伊路米攥住手腕的劲保持住平衡。

“嘶……”

“姐姐。”

“闭嘴。”

他没被喝止:“我只是想让他抬头。”

“别挑衅我。”

伊路米终于收回张牙舞爪的杀意,凝睛于我。没了那快结出黑雾的气压,他肉眼可见地轻弱起来,松开了我的手:“为什么?”

“为什么?”我转转腕子,已经少了一分虚火。他这话问得诡异,“我没教过你要如何听话?”

停了一瞬,他认真又轻飘飘地问:“我没把他们都杀了,还不算听话?不正常的是他们。”

我怔住。他说的好像并没错。我不想他们死掉,他就不杀,不算听话吗?

我的赠予如此丰厚,足够让我心安理得地接受,拆解,享用他们的乖巧。

但伊路。客观讲,他不弱小也不亏欠,主观里,他是我的弟弟,灰飞烟灭之前,我们永远血脉相连。

我难道对他不好?我不觉得。可,就像我有时难以参破他一样,他会不会也因为看不明白我慌乱烦躁?毕竟天然的距离横亘其中,我的心没和他的心挨一起长。落在他眼里会不会变样?

……以前从没觉得互相作弄是多糟糕的事。我赢一回,他胜一次,‘快乐’没壁垒地流通在我俩之间,不费周折。

像含化了颗没加糖的巧克力,舌底泛出苦味。

我越过侠客的脑袋,伸去一只手,“过来。”

伊路向前一步,把脸颊贴上我的手心。他想用这举动证明他的‘乖’。我感受到这份‘乖’了,于是揉揉他凉透的脸蛋:“我只是教侠客缝合伤口,我不会走。”想了想,还是加上一句,“回房间去吧,你好凉。”

他总算不再闹,应了声“好”。

我拍拍侠客的背,示意他下楼。他反应过来,带着我朝外走。

出了房间,进入没开灯的走道。

被黑暗吞没的那刻,杂乱的情绪毫无征兆地泛滥了,我把他搂得紧些,企图索取一点温度。说他是具雕像也不为过,一点没抖。的确是我小看他。呼吸乱了,大概只因为太尴尬。

走道只剩脚步声回响。

‘哒。哒。哒。’

衬得整个屋子过分空荡。我靠得更近更低了些,额头贴着额头,鼻尖靠着鼻尖。脊椎的弧度加大,由此引发的痛觉却变得无所谓了。好像不这样,情况会更糟糕。

他在楼梯口停下脚步,像是笑了。

大脑沉溺在温暖里,一片空白。我知道他停下了,但怎么都想不通原因。语言系统无征兆地退化。我睽睽盯着他。模仿他刚才的样子,用鼻尖磨蹭着他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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