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始终注视窗外,看似心不在焉的男人。他淡然分析道:“通过强调共同点,制造‘共识’,塞勒淡化了结构化不平等,把重心转移到个人问题。强调要共同对抗外部威胁。让人民认同即使没有内区的资源,也能通过努力获得成功,所以,证明自身价值不需要靠反抗。从而更好地接受自己,接受社会,减少不满。”
他平静沉稳的声音从后座传来:“不错的宣讲,和今天有什么关系?”
“你能问出这个问题,就是最大的关系。塞勒的话的确能让大众心里舒坦点。”伊洛丝似乎看腻了景,单手扶着椅肩,露出半张脸看他,“但你也看出来了,原初之种的诉求并不是进内区。他们反抗的是宿命,不管这宿命好坏。不是没吃没喝,不是活不下去,他们有朋友也有家人,甚至大多资质在工作区算得上佼佼者。如果进了内区,佼佼者又有几个能拔尖?泯然众人。”
“他们的痛点不是既存的制度,原初之种是要在制度的缝隙里找到自己的活路,不是推翻,也不想重建。起码厄莉很清楚,她就是喜欢刀尖舔血。”
侠客听明白了,歪过头,蹭了一下她的脑袋:“所以塞勒这一套并不适用。”
她嗯了一声,伸手理好被蹭起来的头发。侠客瞥到,笑起来。
霍尔的睫毛轻轻垂下。
他这张天生冷脸一旦失去笑意就会棱角毕现,眉尾,眼角,紧闭的唇,一瞬结霜。总之和云眉纤柔,盈盈含笑的瑞亚完全相反。同样冷峻的皮相,塞勒是气度不凡,放到他这就变成不近人情,变成疏离的寒意。
师父说这形象不利他,要从心态改起。他这么说,他就一直勉力不用这面孔示人,一直笑,一直忍,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伊洛丝说他笑得假。
她那时候才多大?一点点大,他十一岁,她也就八岁。
他又慌又懵地看她,伊洛丝拿手指扬起唇,一下松开,回弹成眼底的淡漠,给他演示他刚才的笑法。
哪有这么拙劣?况且师父都说很不错,从来没谁说他笑得不对不好不真,就她一个。
她为什么非要说?
他有什么办法,又不是他喜欢这样。
怎么偏偏她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一时兴起就能入局打乱他的计划,然后再拱手让他,说其实什么都不想要?
霍尔的思绪不知被她此时的话,还是神情,动作拉得渺远。他处在这场思维风暴的中心,有点恍惚为什么会坐在这,就像早上没想明白为什么接着她的电话就开始换衣服。这种雾蒙蒙的,有什么东西摇摇欲坠,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的感觉,他厌恶至极。
不合理。
他的第一反应很明确。伊洛丝能说出需要他,估计是山穷水尽了。
他是有多想要她画的饼,还是,想给她证明自己很有价值?
都不是。
他知道两者看起来一样狼狈,还是来了。
因为,他已经很强了,也不再是无依无靠孤身一人,理当有能力阻止不喜欢的“改变”。
她最好一直亮着,别灭吧。
霍尔侧过颈,稍抬头。晴蓝的天一路扫进他眼里,太适配,以致像眸光在动。
“但是原初之种的分裂,和塞勒有关?”他垮着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