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德雷斯罗萨的长公主力库.艾德莉恩殿下容貌位居王族之首,另一个也是更重要的层面——她‘富可敌国’的财力以及聪慧的头脑才是力库王族最无法将之仅仅视为【公主】的最主要因素。”
地点:德雷斯罗萨。
一列王族马车队伍被军队前后护卫着,行驶在从港口通往王宫的路上。其中最为金碧辉煌的马车里,一位文臣样子的中年男人对坐在他对面的来宾说道。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
“嗯?在介绍一位公主的时候,不应当是先说性格、为人和品性吗?”坐在文臣对面的王公贵族来宾微微一笑,有条不紊地说道。
这位王子此次替他的王兄前来德雷斯罗萨,为的是缔结两国姻亲关系,只是为何那么巧合...王兄竟在出发前一天病倒?
文臣眯着眼睛笑了,每一条皱纹里都充溢着和蔼:“其实公主殿下说过的一句‘若是结婚后,就去对方的王宫生活’已是最大让步了,请您务必珍惜这次姻缘啊。”
王子不置可否,没有继续说下去。
既然在有意回避,那他倒要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以至于其名号在国内令人们谈之色变,也令官员臣子们的脸上呈现尊敬和鄙夷交替混合的神情。
而且,“最大让步”?
怎么听着像极了谈判,而非缔结姻缘呢......
王宫。
“殿下,陛下正与格陵国二王子交谈,请您一刻钟后共进午餐。”贴身女仆走进来,毕恭毕敬地对着站在窗边的女人说道。
女人微微点头。
而后,偌大的房间内除了关门声外,再无它音。
静——
堂而皇之坐在房间拐角盲区沙发上的路西法凝视着艾德莉恩的背影,此刻的她身着一件背部有着繁复镂空的白色礼服裙,迎着阳光站立着。
她缄默不语,背部美丽的蝴蝶骨在明暗交错间仿如即将生就一对透明的蝶翼,淡金色的卷曲长发被编成高贵的发型,熠熠生辉。
只是可惜...他最爱的她那两缕鬓发亦被扭成执拗的两股辫,盘向脑后,令整体形象顿时回归“王族”的一丝不苟且刻板。
每当看到她如此“被”装扮,总是令他想要发笑。
良久,她动了动,似是从沉思中回到现实。
“好久不见啊...德雷斯罗萨的阳光,”艾德莉恩一转身靠在窗边,赤红的瞳微微眯起:“我听见你内心的嘲讽了,达令~”
路西法缓缓站起,略作绅士状对她欠身,嘴角浮起一抹弧度:“什么都难逃您的掌心,吾主。”
似是听惯了这样的话,女人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她摘掉右手的白色蕾/丝手套,食指中指捏着在嘴边一吹,唿哨声尚未消散,一只蛇鹰伴着鸣啸盘旋而降,栖在窗台边的玉架上。
艾德莉恩伸过手去,蛇鹰忽闪着金色的双眼,亲昵地享受着她的抚摸。
“那么,一顿午餐的时间。”女人一边用手指轻捋着猛禽的羽毛,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地低喃道。
“是。”路西法从沙发走向窗边,站在她的身侧。
“如果涉及到咚塔塔小人族......"
女人嘲讽地捂嘴轻笑:“你担心过头了,可爱的罗西还没有那本事,毕竟除过这次以外,多弗朗明哥给他的出海机会一直不多。谅他也不会对德雷斯罗萨考究到如此细致的程度。”
“您所言极是。”
说罢,路西法微微颔首,推开剔透明净的落地窗,未留下多余的一句话,转瞬间消失在风里。
连一个回眸都没有。
艾德莉恩无奈地笑笑,他太过刻板会令她厌烦,太过细致会令她生厌,太过冷漠又会令她思恋。
她总是拿这个男人没办法,但相比某个人渣,他显然又美好许多。
思及此处,她在左肩套上浅驼色的皮质护肩,再一声唿哨,蛇鹰从玉架上展翅,停落在她肩上。
“走,我们去会一会格陵国王室的‘庸脂俗粉’。”
穿过长长的走廊,在女仆们前后簇拥下,艾德莉恩踩着长长的绒毯走向了已经布好菜的餐桌。
国王力库.多尔德三世坐在主席位上,她朝着侧席位的左席上首走去,落座前对国王微微行礼,顺带着看向了右席上首的男人。
对方已经站起身来,朝着她微微行王室礼。
白金色长直发束在脑后、风度翩翩、气质如兰。与她赤焰似的瞳仁相比,他的眸子宛如蔚蓝的天空,也如深沉的湖水。
而且,与之前来过的各色“杂货”不同,此人在看到她和她肩上的鹰时...脸上竟是如镜般平静。
艾德莉恩不由得略微挑眉,心中泛起了久违的猎奇快感。然而与此同时,她回忆起上次心中浮起此种感受的时候,是遇见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的那一天......
----十几年前----
某国,世界ZF非加盟国,地处极北。
海边的避风湾里,有一处垃圾山。
木板、铁皮、纸壳、旧轮胎成吨堆积,厨余垃圾分散地黏于其上,狗的尸体被老鼠群聚着啃食得津津有味,绿头苍蝇遮天蔽日嗡嗡作响。粪便、蛆虫、破损的电池、药品残渣混合在一起,漆黑的水洼里漂着洋娃娃的眼珠......
年仅十岁的艾德莉恩因贪玩跑上一条过路的商船,意外地离开德雷斯罗萨,而后经过此岛遭遇风暴,不得不在此停留。
彼时她趁着船员们下船寻找淡水也下了船,漫无目的沿着海边行走,来到这座垃圾堆就的小山前。
目之所及的一切肮脏必然地使她感到了生理不适,然而大概是骨子里力库王族可笑的“亲民基因”和大胆的天性使然,她并没有拔腿就跑,而是不由自主地放缓脚步观察一番。
这是她有生以来短暂的十年内见过最肮脏的场景,也是她见过脏乱物品最丰富、最震撼的场景。
就在离她不远处的“垃圾丘陵”后,有两个衣衫褴褛、脏兮兮的金发小男孩正蹲在一坨烧焦的不明物边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