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潜是能屈能伸之辈,当即真诚认错: “徐师兄恕罪,我今日本是为少君送学宫山服,连累少君入惩戒堂非我本意……" "……”庄灵修一言难尽地看着元潜, "“说真的,先跑吧孩子。"这孩子怎么这么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 徐南衔本来已在心中倒数一百个数,乍一听到“送衣服”,当即怒发冲冠:“你也想当萧萧的师兄不成?!" 元潜: "??" 何出此言啊徐师兄。 明明是少君要逮他当灵宠! 见徐南衔非但没被安抚,反而像是在怒火上又添了油,元潜深知“带坏少君”这遭躲不过去,睁开蛇瞳看向乌百里。 "百里,你先……" 话还没说完,一侧头却见乌百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没了影。元潜: "……" 元潜二话不说,化为原形转瞬消失黑暗中。 徐南衔还在原地数: “八十七.…八十六。”庄灵修可没他这般有原则,身形如风 悄无声息离开原地。 十息不到,元潜消失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蛇鸣嘶叫,宛如被人剖了蛇胆似的。闻道学宫最大的樟树许是有千年树龄了,树冠郁郁葱葱遮天蔽日。 庄灵修一袭白墨纹学宫道袍飘飘欲仙,懒洋洋地坐在枝头上,裾袍随晚风翻飞,他支着下颌,淡淡道:"你方才说少君的气运,后面跟了个‘不过’……" 巨大的樟树上,黑蛇身形扭曲几乎被打成个漂亮的蝴蝶结,七转八转地挂在树枝上,尾巴尖都垂 着翘不起来了。 巨大的黑蛇头颅搭在树权子上,眼巴巴看向庄灵修: "师兄,不是先让我跑三里吗?"他连半里都没跑开就被逮着了。 庄灵修伸手在蛇头上温柔拍了两下,眸光柔和: “傻孩子,我就喜欢你们这点轻易信人的天真,继续保持,皮迟早被人扒下来。" 元潜: "……" 元潜蔫蔫道: "师兄恕罪,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回答我的问题,就放过你。”庄灵修温和笑了, "……‘不过’什么?" 元潜犹豫了下: “我……我怎么知道师兄这句话不是在唬我?” 庄灵修一挑眉: "哟,变聪明了,孺子可教也。" 元潜羞涩一笑,吐了吐蛇信:"师兄教得好。" 庄师兄笑着拍了下他的脑袋:"你是想现在说呢,还是等不北追上来将你揍一顿再说呢。" "说,我说说说!"元潜能屈能伸,忙不迭道。 夙寒声如此能投胎,亲爹是心怀大义的玄临仙君,师门各个皆是卓荦不群的修道大能,锦衣玉食被无数人宠着长大。 此等大气运者,却在诸多事上运气极差,就譬如入学楼船遇袭、好端端买个浮云遮也有小人招惹。 寻常修道之人多多少少也信气运,可这种东西终归看不见摸不着,虚无缥缈得很。 也有不少人觉得只是无稽之谈,修道便是命不由天,逆天而行,死在哪儿都很正常,不能怪什么气运。 元潜则是疯狂迷信气运的前者。"少君气运仍在,可依我多年迷信… …咳,研究气运看来,他许是被人窃取了气运。" 庄灵修眉头轻皱: "什么能窃取气运?""不知。"元潜才十几岁,还没研究到窃取气运的地步。 庄灵修沉默许久,想起夙寒声身上的婚约,道: "道侣契会吗?" “自然不会。"元潜道, "道侣契是天道所赐,通过双修共享气运,并不可窃取,这是叛道,会被打下无间狱的。" 庄灵修若有所思。 夙寒声常年在寒茫苑,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窃取他的气运? 难道寒山宗借着鸿案契做了手脚?鸿案契同道侣契差不多,但却并非天道所赐的契。 敢窃取天道圣物的气运,当真胆大包天。 庄灵修温和眸中闪现一丝戾气。寒山宗已到乌鹊陵,明日他要和徐南衔一起,会一会这个传说中的戚简意。 得到想要的答案,庄灵修纵身跃下树,慢条斯理理了下衣袍,转身欲走。浑身打了好几个结的元潜赶忙道: "师兄!庄师兄!" 庄灵修回头: “嗯?何事啊师弟?”“我已将所有事如实相告了。”元潜噎了下, "师兄不大发慈悲,救我下来吗?" 庄灵修叹了口气: “傻孩子,往后出师了可要怎么办啊,唉。”说罢,扬长而去。元潜: "……" 怪不得听照壁上只要一提“庄灵修”,下方一堆留音骂他“庄狗”。……真不是人。 **★ 后山佛堂。 夙寒声不知舔了几筷子的酒,整个人醉得不省人事,天才刚破晓迷迷糊糊地渴醒。 周遭皆是心安的气息,他翻了个身,将手伸出床幔垂在床沿随意动了动食指,想要唤伴生树给他水。 伴生树昨晚被留在落梧斋,并未跟来。 夙寒声等了半天没等到,又赖叽叽趴在衣裳堆里,鼻尖全是那股熟悉的菩提花香,拥着身下的衣裳深深吸了一口,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正要再睡。 片刻后,夙寒声腾地坐起来,瞳孔剧烈扩散,惊恐盯着偌大床榻。破晓的昏暗散去后,还未破开云雾升起的光芒隐约照亮斋舍。 夙寒声小脸煞白地坐在床上,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件件凌乱的雪白素袍。几口酒不至于让他断片,昨晚的记忆像是海啸似的铺天盖地袭来。 ——走不动了,背我。——这酒没味道。——师兄,师兄啊!找到我的衣裳啦! 昨晚记忆的最后,姓夙的醉鬼当着崇珏的面,撒了欢地将衣桁上的几件衣裳抱走,欢呼雀跃地冲回斋舍床幔中,虔诚又极其有仪式感地对着床恭敬颔首。 "无量天尊阿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