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夜色如水。
一道道闪电在窗外惊闪,勾起雷声作响。
屋内两盏红烛摇摇晃晃,微弱的火苗透过床幔描摹出账内之人凸起的身形。
柳轻宁半趟在床上翻来覆去,强烈的不安笼罩在心头。
等待,真的很煎熬。
“叩叩叩”殿门三声轻响,随后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没入殿中,融于黑夜。
柳轻宁猛地坐起来,撩开轻纱床幔。
“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佩兰脚步虚浮晃晃荡荡行至床边,眼里装着藏不住的惊惧悲戚。
她哽咽的嗓音和颤抖的手预示了并没有好结果,一路狂奔下被冻得发青的嘴艰难地挤出声:“陛下下令抄了相府,大少爷已经失踪了,二小姐和其他亲眷已经被收监关押……娘娘……”
“娘娘……丞相大人他……”
“轰!”窗外一声惊雷,柳轻宁心里顿时沉落谷底。
“我爹怎么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后滚落下来,佩兰接着道:“丞相大人……血溅朝堂,已经身亡了。”
听到这里,柳轻宁浑身一软,生生从塌上滚落。
“娘娘!”
佩兰将柳轻宁扶起。
满头青丝贴着肌肤铺散于胸前,眼中泪水搅乱眼前画面,脑中千丝万缕一片凌乱,柳轻宁心神大乱之下,耳中嗡嗡作响。
怎么会……她难以相信这个结果。
这一刻,浑身上下已完全失了知觉。
佩兰起身抱住柳轻宁的肩膀:“娘娘,您千万要振作!大少爷失踪,二小姐下狱,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们了。”
“娘娘……”
窗外雷声炸响,屋内烛火摇曳,青白月光拍打在柳轻宁脸上。
她从恍然失神中被佩兰强行唤醒。
她抬眸望向那高高的门窗,风声扑朔试图将紧锁的窗户推开。
柳轻宁眼中泪水滚落,身薄如纸的身躯摇摇晃晃地站起。
她扶着佩兰竭力站直身子,脸色惨白如纸,顾不及崴脚带来的痛楚,她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心下慌乱中道:
“佩兰,替我梳妆,我要见皇上!”
红唇微启,惨白的小脸冰凉透骨。
春日傍晚风凉,宫道上宫人渐少,廊下灯笼一盏盏被点亮,偶有行路匆匆的宫人提着灯笼路过。
柳轻宁脸上未施粉黛,身着一身素色,鬓边一朵素白珠花银钗,迎着那月色,美如月宫仙子。
夜晚凉风吹起两人衣角裙摆,手中灯笼忽明忽暗。
她们穿过御花园,一路疾行至金銮殿外。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侍卫宫人齐齐镇守殿外,首领太监夏公公半躬着身子,手中拂尘衣角被晚风吹起。
柳轻宁见着他,心里稍松了口气。
他是皇上的贴身太监,他在这里,皇上应该也在。
夏公公远远看见行来的柳轻宁时,并不吃惊。
柳轻宁款款上前,微微欠身:“陛下可在里面?”
夏公公一向和蔼亲善,今日柳家虽已败落,可她到底还是昭容娘娘。
他见着柳轻宁仍是微微俯身道:“娘娘,陛下已经不在金銮殿了。”
!
柳轻宁心中猛地一垂,面上强做镇定,仍是维持着面上温和:“夏公公,陛下去了何处?”
夏公公毫不隐瞒:“您来晚了,陛下去了贵妃娘娘宫中,这前脚才走。”
柳轻宁道谢:“多谢公公告知。”
随后带着佩兰离去。
夜间风起,纤瘦的身躯融入夜色中被吹得摇摇欲坠,昏黄烛火下那人携一婢女孤独离去,犹如被抛弃的孤魂野鬼。
本是仙子般的贵人却沦落至此,
夏公公瞧着她们,唯有无声摇头。
从前柳轻宁是相府嫡女,虽早年丧母,可父兄皆在朝中身兼要职,放眼整个京城,谁敢给她委屈受。
前几天,皇帝又不知是何缘故,毫无由来的下令彻查朝中百官贪污受贿之事,不知怎么就查到了柳家头上,还找出了一堆陈年烂账。
皇帝下令抄了柳家,柳家大少爷柳昭元趁乱叛逃出京,如今已经下落不明。
二小姐以及其余家眷全部关押,听候发落。
柳丞相坚守相府被擒,今早在朝堂上面对皇帝的斥责和一张张贪污证据,柳珲一头碰死在金銮殿上以死明志,血溅当场。
此事已经传遍京城朝野上下。
柳轻宁和佩兰又去了凤仪殿。
金雕凤凰盘旋在屋顶,凤仪殿里面灯火阑珊,宫外侍卫太监层层守卫,整个皇宫里最华丽的地方,便是这里。
走近时,仍能听见里面歌舞丝竹声。
柳轻宁浅浅叹了口气,强行按下心中焦躁。
今日她必须见到皇帝,只为保全家中活着的人。
柳轻宁行至殿前,远远朝里张望,最终和佩兰一同行至凤仪殿前,见到徐贵妃身边的宦官。
未等柳轻宁开口,那宦官先发制人道:“昭容娘娘请留步!贵妃娘娘今日拒不见客。”
“陛下可在里面。”
“自然是在的。”
柳轻宁取下腕上翡翠玉镯递给他:“劳烦求公公替本宫通传一声,本宫求见陛下。”
那宦官见镯子成色极好,想必价值连城,顿时两眼放了光,忙不迭拢下镯子,又装模作样往里边走,最后身影消失柳轻宁视线内。
初春夜晚风凉,又恰逢雷声阵阵。
柳轻宁今日只穿了一件薄衫,春衫被风吹起,贴在玉肌上勾起丝丝凉意。
她拢了拢衣衫,抱紧双臂,与佩兰靠得近了些。
柳轻宁等在外间,目光盯着金銮殿大门从未离去,掌心隐隐泛起汗珠,心中祈求陛下一定要见她。
不出半刻,公公就从里面出来了。
柳轻宁眼中升起一丝希望,忙上去问他:“如何?陛下可愿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