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宁入宫第二日,金銮殿就传出陛下病重不起的消息。
皇上昏迷中仍旧不忘朝政,病中下令由丞相监国,诸位皇储辅佐,一时间柳家在前朝出尽风头。
这看似平静的后宫里,此事如一圈涟漪悄悄荡开,暗处已经是波涛汹涌。
后宫嫔妃忧心忡忡,一个个疯了似的上赶着去金銮殿侍疾,只求第一时间打探到陛下的消息。
柳轻宁这边就安静了许多,她不想争宠,也压根儿不在意那位陛下如何。
她整日待在合欢殿,除了例行请安的日子,其他一概闭门不出。
直到年后元宵节那日。
这阴了大半个月的天终于放了晴,早晨窗外一缕金黄照进房内,将睡梦中的柳轻宁唤醒。
柳轻宁将窗户打开,贴上一张窗花,朝着天空伸手。
阳光从指尖漏出,将小脸映衬得粉红。
她坐在梳妆台前,两弯细眉不描而黑,粉唇不点而红,芷兰依然觉得不够,便在额间点上一枚五瓣红梅,由此衬得小脸雪白清透。
柳轻宁本就生得好看,明眸上挑含一点秋水媚而不妖,柔软粉唇俏皮柔亮,只一眼便让人难以忘却。
柳轻宁看了眼镜中的自己,不大满意:“太华丽了,再收拾得简单些。”
芷兰道:“今日元宵节,又要去拜见贵妃,还是盛装喜庆些吧?”
柳轻宁却不这样认为:“最近多事之秋,太招摇不好,再给我改改。”
“好吧,那奴婢再改一下……”
如此收拾又费了一番功夫。
梳洗完毕后,佩兰再命人奉上早点。
芷兰拿着银筷将每道菜都戳了一遍后,确定没有问题才出去。
柳轻宁坐于桌案前,瞧着桌上的佳肴菜品,胃口大开之下,她浅尝了小半碗清粥小菜,又喝几口现磨豆浆暖胃,吃得正沉迷时。
殿外一道娇嫩清脆带点刻薄的声音闯入耳中。
“先前听闻陛下重视柳昭容,本宫还以为是什么天仙下凡,如今看来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
娇俏细语闯入合欢殿,柳轻宁一听便认出来——是兰昭仪。
她与兰昭仪算不上熟,只是偶然见过几次。
柳轻宁停下手中吃食,银筷,扶着佩兰才到了合欢殿门口。
就远远听见周采女在一旁拉着兰昭仪劝她:“妹妹,柳昭容与你平起平坐,你在人家门口这样说话,恐有失规矩。”
周采女言语谦恭,总是习惯性微低着头,只用余光与兰昭仪对视。
柳轻宁入宫以来,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兰昭仪那张嘴。
宫里人人都道她放肆,可皇上就是喜欢她放肆。
一向嚣张跋扈惯了的兰昭仪很不满意周采女,毫不顾及他人面子厉声质问:“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见谁都一副小家子气!难怪陛下不待见!”
周采女被她怼得不敢出声,只是低下头,任凭兰昭仪发落。
她们俩是一个宫里的,故而时常结伴。
柳轻宁远远瞧着,正考虑要不要给周采女解解围,万一出去回头搞得里外不是人可怎么好。
那双脚还未踏出合欢殿,周采女先看到了她,脸上惊喜远远喊她:“柳昭容?可要一同去贵妃娘娘宫中?”
这下柳轻宁不出去也不合适了。
她依旧将笑意挂在脸上:“是啊,不如我们一起去?兰昭仪以为呢?”
兰昭仪见了她,目光撇过柳轻宁脸上,眸中的不高兴藏都懒得藏。
春日里御花园风景如画,那路边的腊梅开得正艳,兰昭仪不喜欢腊梅,此刻见着柳轻宁心里揪得不舒服。
她不高兴总要个出气的。
伸手摘了枝梅花,砸在地上,最后抬脚故意踩几下,腊梅随之化成一滩烂泥。
柳轻宁站在风口处,任由清风拂面,鬓边发丝缠绕在脸上,她抬手理好,全然不在意兰昭仪的敌意。
兰昭仪是宫女出身,最看不惯仗着家室目中无人的。
在她眼中柳轻宁便是这种人。
柳家最近风头盛,兰昭仪的靠山现在躺在病床上,她不敢得罪柳轻宁,只凉飕飕道:“入宫这么久也不见你出来走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病了!要是病了就不要出来见人,免得过了病气给别人,徒增晦气!”
此时一阵微风拂过,早春天凉,柳轻宁今日穿了披风,仍觉身上寒意。
“咳咳——”凉风吹起披风下摆,柳轻宁没忍住轻咳两声。
“兰昭仪赎罪,我近日确实受了寒,不大方便见人。”
柳轻宁捂着小嘴,双眼脸颊泛起微红,眸中含水,我见犹怜,俨然一副病态模样。
兰昭仪被她吓得退了两步,眼中尽是厌恶嫌弃,并出声赶人:“去去去!病了还不离本宫远点!”
柳轻宁捂嘴偷笑:“是。”
“真是晦气!”
兰昭仪小声念叨,不愿和柳轻宁待在一块儿。连周采女都顾不上,带着婢女溜之大吉。
那周采女盯着兰昭仪离去的身影,脸上掩不住的落寞。
看样子兰昭仪是不会等她了。
柳轻宁见状提出:“周采女?我们一同去贵妃宫中吧。”
周采女却向她行了一礼,满怀歉意替兰昭仪道歉:“兰昭仪脾气一向如此,妹妹莫要与她置气才好。”
柳轻宁坦然道:“我不会与她置气的。”
两人约好同行,离开了合欢殿,往凤仪殿那边走去。
凤仪殿在皇宫东边,那边离金銮殿最近,从合欢殿过去必要经过御花园。
前两日下了雪,御花园的花儿被积雪压得低了头,今日又放了晴,又纷纷抬了头,那积雪下的一点娇色,便是这冰天雪地里最美的风景。
一阵阵的风刮过去,小脸被刮得生疼,柳轻宁拢了拢披风,将手藏在手炉下。
周采女转了转手里的汤婆子,试图用最后一点余温再暖暖。
两人一路都不怎么说话。
柳轻宁自认和她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