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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1 / 2)

自青年时起,石磊养成早起的习惯。不论前一日几时歇的,也不论前一日是行军、饮酒、念书,天光乍露,他便起身,练一套拳,再将刀枪剑戟耍遍。

这日一如往常。

他揉开宿醉的双眼,再饮一瓢凉水,便打马去了松州府大营。

松州府大营背倚西山沟,呈半月状。

营中呼喝之声震天,是二万甲兵晨起操练。

“大人,左参政一早便来了,等在帐中。”亲卫牵住马,禀道。

石磊扔过马鞭,点了点头。

他一面走入军帐,一面快速思索,谭子建所为何来。

几月前,石磊收到京中来信,命他于新政一事,作壁上观。因而,东宫一行入锦江府,新政引发四方风议,他都不曾出面。

出于好奇,他曾在私下里过问。不料,这一番过问,叫他对东宫生出赞赏。

兴茶马互市,以充盈国库,这是新政最要紧的目的。然而,施政之余,东宫未叫眼前利益昏了头脑,反是看得远,布下一道道具体而微的施政,不以茶夺粮。

对此,他欲拍案叫绝——他是武将,自然知晓粮草之于战争的紧要。若边境告急,西南粮仓却无粮可调,届时,西南、西北一境如何守?仅是设想,他便吓出一身凉汗——此等毁国之罪,谁担得起?

此后,东宫召开“新政发布会”,叫一干心黑的没了言语。石磊觉得庆幸,庆幸东宫撕开了袁氏一党的掣肘,叫新政顺利施行下去。

然而,就在次日,他再度收到密信。信中,叶澍之命他护送东宫前往松州府,届时,相机行事。

至于“相”的甚“机”,叶澍之并未言明。

叶澍之明白,他们招徕石磊,凭的是见不得光的手段。骨子里,石磊耿介、正直,与他们并非一道的人。

因而,他既用石磊,也防石磊。他要用法子,叫石磊彻底成为他们的人。

法子的关键,在于四川承宣布政使司左参政,谭子建。

“今日,东宫与吐蕃王和谈,商讨互市细节。”谭子建抱拳一拜,禀道,“和谈之事,当不会另生枝节。明日的围猎,是否尽早吩咐下去?”

依惯例,会盟之后当刑牲祭祀,围猎祝祷。

石磊看了一眼谭子建呈上的安排,祭祀之地设于西山沟的一处高台,白马、石碑俱已备下。入山一里,有密林、清溪,是围猎的上佳之所。

看着圈定的围猎的范围,石磊眼皮一跳,莫名觉得不安。

然而,这日却平静,未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石磊巡过大营,又随东宫与吐蕃王和谈边境兵事。如谭子建所说,这日的和谈绝无枝节,不论是东宫,或是吐蕃王,都生怕对方吃亏,只差各退出三十里,让作对方的功绩。

石磊叫吐蕃兵扰了数年,闻言有一些无语——感情…真的只是“冲冠一怒为妹妹,为外甥”?他这一方主将,做得窝囊。

一片和气之中,叶澍之递来第三封密信。

信中写道:戌时正,通远桥畔,陈氏篾匠铺,见面一叙。

至于见谁,“一叙”何事,俱未说明,是一贯的叶澍之的风格。

石磊只觉一张瞧不见、避不开的大网,正缠住他的肢体,叫他动弹不得,呼喊不得。

他快喘不上气。

然而,戌时初,石磊着一身夜行服,出了驿所,直奔通远桥畔的陈氏篾匠铺。

微凉的山风扑来,叫他清醒,也叫他沉沦。

他如同一只折翼的猎隼,再挣扎,都越不过疾风。

陈氏篾匠铺设于岷江之畔,是一处藏式小楼。只见它用白色浆涂墙,在月辉中,莹莹地似能自个儿发出亮光。

石磊敲了门环。

片刻后,门后传来问询,“二郎?”那人问道。

“嗯。”石磊确认身后无人相随,这才应道。

木门开了一道缝,叫石磊闪身而入。

然而,脚尖着地的瞬间,石磊只觉一股又薄又细的风袭过——

不好,是埋伏!

他欲退出,身后的木门已被关上。石磊只好疾走数步,叫后背贴上石墙,这才腾出心思分辨眼前的局面。

六名黑衣人布纺锤阵,将他围住。他们或持刀,或执剑,倒是未用江湖旁门的奇怪兵器。

“你们是何人?”石磊一面问话,以图拖延时间,一面飞速思索,究竟是谁看破他与叶澍之的一番交易?

“咱们是何人不紧要,”为首的黑衣人答道,“紧要的,是石大人…哦,不!是叶二郎。”

“我不知你们说的甚!”石磊不愿承认,也不能承认,他抽出腰间横刀,攻向离他最近的一人。

一息之间,几人走过数招。石磊陷于围攻之中,未分出精力去发觉,二楼的阑干前,站了看热闹的两人。

“他一见密信便来了此处,已能说明他与叶澍之的关系,”时临安压低声音,问道,“这般负隅顽抗,为的甚?”

傅玉璋着一身木兰色的宽袖,站在一片白月光中,如临世的神祇。他垂下眼,“他不愿与人承认,他姓叶。”傅玉璋答道。

半柱香后,东宫暗卫擒下石磊。一人揭下面纱,禀道:“殿下。”是点杠。

闻言,石磊猛地抬头,瞧见二楼的傅玉璋与时临安。

“能这般穷尽智计,确实只有太子殿下,”石磊自嘲一笑,道,“我早该料到。”

“早已料到也罢,此时方知也罢…”傅玉璋问道,“你愿孤如何称呼你?”

“殿下既已知晓,何必多此一问?”石磊阖上眼,似认命一般。

“唔…”傅玉璋沉吟一声。

他转过身,自步梯缓缓而下。他自一片月辉中走来,停至石磊面前。

傅玉璋捏住石磊的下颌,抬起他的脸,再问一遍,“你愿孤如何称呼你?”

石磊被迫睁开眼,迎上傅玉璋的目光。

起先,他的眼满是困惑,并不明白傅玉璋几次三番地问他,是为何。待他思虑一番,咂摸一番,他明白过来。

他颤了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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