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芊碧还想最后挣扎,忧心忡忡道:“万一本宫召集兵马,去到边境,对方没兴兵入侵呢?”
“娘娘尽管放心。”李阁老似乎早有打算。
“如果那样的话,此去就当武装巡游,展示我大莎军威,震慑敌国,安抚离州军民之心。”
“好吧!”
纱芊碧打消了顾虑,看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最终,皇后娘娘答应亲征。
朝臣们也适度妥协,同意延后几日再启程。
群臣散去之后,纱芊碧独自坐在禁宫,愁眉不展,一直发呆,不时唉声叹气,仿佛即将被押赴刑场的死囚。
端王并未随众人离开,默默走到她身后,低声开解。
“娘娘无须担心!”
“可是听他们的描述,咱们似乎毫无胜算。”
“那你还摔人家国书?”端王嘴角抽了抽。
“我……”
纱芊碧面色愧疚:“这不是没忍(拿)住嘛!”
目睹她难受的样子,端王于心不忍,轻声安慰:“放心!我已帮您想好对策。”
“真的!”
纱芊碧高兴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感激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发自内心感慨道:“有你们可真好!”
“你们”是指他与卓吾宭。
端王没听出来,当成了有“你”可真好。
能得到娘娘衷心的感激,他心中无限欢喜,强压下趁机撩拨的冲动。
他还没忘,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商讨国家大事。
凝注着娘娘的俏脸,他缓缓道出自己的想法:“其实取胜的关键在于离州军。”
被他一点拨,纱芊碧若有所悟,瞪大了双眼。
“你是说离王?放他出来抵御貊国大军?”
端王干笑了两声:“离王叛乱谋反,怎么能轻易说放就放。”
想到离王的惨样,又忍不住笑喷:“何况,想让他上阵,哈哈,他也……站不起来。”
这可把纱芊碧整懵了。
“那你的意思是?”
收敛起笑容,端王悠悠说出五个字——“兵、权、换、自、由!”
皇后娘娘一脸茫然。
端王娓娓解释道:“离王手下的离州将士,都是能征惯战的老兵,总把那些将领关着,也未必是长久之计。”
“或许我们可以慢慢来,假以时日将他们全都替换掉,重新塑造一支强军。但眼下貊国马上大军压境,如果我们还对这些人弃之不用,无异于自断臂膀,自废武功。”
纱芊碧缓缓点头,觉得非常有道理。
但又有些担忧:“这些人都是皇兄的部下,就算送上了战场,最多保证他们不造反,却未必肯帮忙打仗。”
“您只管放心,臣弟来劝说离王,让他心甘情愿交出兵权,说服手下听从指挥。”
至此,纱芊碧一颗烦躁不安的心,总算慢慢平静下来。
“那就拜托你了!”
* * *
辞别了娘娘,端王来到专门关押皇族罪犯的地方,看望被囚禁于此的离王。
这里类似于后世宗人府,圈禁高级囚徒的别院。
离王的面容,似乎衰老了十几岁,饱经沧桑的样子惹人垂泪。
他全身多处摔得骨折,下巴粉碎性残疾,既不能行走移动,也无法开口讲话。
连吃饭都只能,喝一些稀粥羹汤。
端王来的时候,他正神情萎顿地靠在木轮椅上,被照顾他的侍女推出来,放在院子中央晒太阳。
端王叹息一声,心说:皇兄,你这是何苦呢?没事闲的造什么反呀!
挥退守卫和侍女,端王将自己此来的目的,简略向离王述说了一遍。
初时等到的只有沉默,离王像根发霉的朽木一般,对身体外界的事物,毫无半点兴趣。
话语引不起内心一丝波澜。
端王静静等待着,并没有催促。
直到大约半刻钟后,离王浑浊的眼珠,才开始有了些许波动。
他似乎受了刺激,吃力地动弹脖子,勉强抬起头颅,情绪焦躁地想要扭动身体,却怎么也无法办到。
只能口中“嗯嗯啊啊”,仿佛是在叫喊,又像是在咒骂或抗议。
端王缓缓走上前,慢慢拿起轮椅侧边挂着的纸板,将之摆在离王面前的扶手架上。
又将另一个如同发套似的铁圈,戴在他的头顶。
铁圈是经过特殊设计的,前端固定有一根蘸好墨水的毛笔。
这样,无法用嘴讲话的离王,便能通过脖子轻微的摆动,来写字表达自己的想法。
艰难地将脸垂下,离王把头凑近纸板。
如蜗牛爬行般,缓慢而又颤抖地,以额头支棱出的毛笔,写下了四个潦草的丑字。
——“孤要造反!”
端王登时被他给气乐了。
你真是死性不改哈!
他一边苦笑着摇头,一边不留情面地数落这位,脑袋持续进水的“反派皇兄”。
“都这副德行了,你还惦记着造反?你说你三次夺权,哪次不是搞得自己全身骨裂,半身不遂收场?”
“就你这身老骨头,还能再断几回?”
一句句劝告,真可谓苦口婆心,骂人不带脏字。
“王兄,听我一句劝,别造反了。”
“再造你就真“孤”了,跟这个世界“孤德白”啦!”
……
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针扎般刺激着离王脆弱的内心,令他发出痛苦不甘而又无力的饮泣。
最后,哭声越来越大,变成撕心裂肺的哀嚎。
离王他,怨苍天不公!怪自己点背!
更恨那妖后法力无边——沾到即惨,挨上就瘫。
自己饱受摧残!
面对情绪彻底崩溃的皇兄,端王只能摇头叹息,再也没了劝下去的兴致 。
主要是怕再谈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