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汝癸闭着眼打坐,并不理会她。
冯逆之撇嘴,平生最见不得别人镇定如斯,这样会叫她觉得自己很傻,落了下风。于是恶趣味道:“啧啧,我刚才来的时候瞧见两个大夫说什么人没了,这么年轻,真是可惜。”
她侧头望着天花板,一脸不解,“按理说,这个高将军年纪不小了吧,棺材板也快盖到头,还说什么可惜……”
郁汝癸猛地睁开眼,吓了她一大跳。
“你干嘛瞪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半截黄土埋身子……”冯逆之气势没由来就小了,“高四叶难道还小吗?”
“滚。”
冯逆之碰了一鼻子灰,悻悻道:“那你继续坐着吧,我走了。”
冯逆之离开刑房,没走太远便瞧见一顶软件从大将军府后门离开。她跟上去,居然来到了少公子府。
啧啧,这少公子真是个有趣的人。
冯逆之回到房内,正欲反手关门,管家揣着手阴恻恻地出现了,“冯公子,你可算回来了。老夫等了你一天,真是好等啊。”
“等我干嘛?”
管家冷冷笑着,“走吧,少公子有请。”
两人来到门口,室内通明,高闻邸还未就寝,伏在案桌前不知在看什么。
“公子。”
“冯教头呢?”
“少公子什么吩咐?”
“你来。”
冯逆之上前一步,顺着高闻邸举着灯台的手看过去,案台上是一张羊皮卷的地图,线条简单,有山有水,几个地方还标注了红色的圈和黑色的叉。她心里一紧,退开几步讪笑道:“这等机密,就不必喊我一道观摩了吧。”
高闻邸满脸嘲讽,“怕什么?不过是张布防图罢了。”
还不过一张布防图,这是她不花钱能看的吗?
室内陷入安静,高闻邸抬眼看她,“你真的怕了?”
冯逆之眉头皱地像条毛毛虫,“叫我一起看,该不会想叫我去把兵器库给端了吧。”
高闻邸露出一幅正有此意的笑容。
冯逆之这才发现,他与最初相见时有着极大的区别,病态不见,满面红光不说,整个人都散发出野兽的攻击性,掩藏在他瘦骨嶙峋的身躯下,有股难言的诡异感。
她心中不由有个大胆的猜想。
她不在府的这段时间,那少女宗主与高闻邸达成了什么约定?毒与药,药与毒,相辅相成。能这么短时间叫一个人一扫之前病态,非猛药不成。他久病体虚,猛药猛于毒。
“现在,整个一线天内,父亲病了,高闻霁外出,这等时机本公子不出手,更待何时?”
“你要造反我倒是不反对,只是我去攻占后,你有兵守吗?”
高闻邸不语。
冯逆之看傻子般看着他。
高闻邸笑得露齿,“率然造反作乱,与本公子何干。”
“弄乱这里对你有什么好处?”冯逆之不解,“率然一族并没有想独占这里的意思,嫁祸给他们,有什么意义?或是,率然有人得罪过你,你要借刀杀人?”
高闻邸看了半天,终于敲了敲羊皮卷,“就这里了,今晚就下手。你有问题吗?需要多少人?”
见冯逆之不言语,高闻邸又道:“只要事成,本公子赏你百金。”
冯逆之翻白眼。“老子头上绿油油的,要百金来衬吗?”
高闻邸抿嘴,“若一线天乱了,父亲无人可用之下,不得不给我兵权。”
还真是这个道理。
可一线天乱了,高四叶万一被这个傻儿子气死,谁还认虎符?冯逆之思量着,可不行,暂时还乱不得。但这个少公子不知怎么了,满脑子都是作乱,反老子,反大哥,天生反骨不成!
“我先挨个去踩点,看看环境。”冯逆之想拖他时间等待高闻霁回来。“高将军统兵多年,不会只为了一个兵器库就把兵权放出去的。最好同时出手,闹点大的动静出来,届时他无暇兼顾左右,少公子才有机会啊。”
“倒也是。父亲只是病了,还不至于老糊涂。”
见高闻邸有所松动,冯逆之连声附和,“少公子所言极是,此事不能打草惊蛇,要一击必中。不然待高将军觉察出什么,就更难成事了。”
“咱们要先调研,再拿方案,最后研讨。”冯逆之托着下巴一幅深思熟虑的模样,“要有计划行事,确保万无一失才是。”
“拿去看,今夜都就开始去看地形,都跑个遍,明早本公子要听你的意见。”高闻邸将桌上的羊皮卷扔给他,自己打个呵欠,准备休息。
“下去吧。”
冯逆之揣好布防图就走了。
管家见她走远,上前道:“少公子,容老奴多嘴。此人来路不明,不可信任啊!布防图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哪里能轻易交给她?”
高闻邸不以为意,“怕什么,她孤身一人,便是有心,也成不了事。”
“万一内外勾结,后果不堪设想啊!”
高闻邸冷笑两声,“想过一线天谈何容易?”
他脸上露出不耐烦地神情,“管家不必再说,本公子自有分寸。对了,母亲那边如何?”
管家叹口气,十分忧心。“高夫人一个日夜没出房间了,房门关得死死,一丝光线都不肯漏进去。婢女进去送餐食,被枕头打了出来。”
“滴水未进?”
“吃得极少。”管家叹气,欲言又止,“高夫人她,她又爬屋顶,要,要跳下来。”
高闻邸脸色难看,“看紧了,万不能叫母亲出事。”
“那是自然。”
“本公子定要高四叶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