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及海港
巨大的雪松长船之上挂着艳红的凤凰与飞旗 ,旗帜之下站着一身长裙飘然的林朝朝,如绰约仙子迎风而立。
长帆已挂,霁青色的霓裳在风中飘摇,如一只巨大的蝴蝶振翅欲飞。
雷无桀三人去收拾行李,沐春风这个没什么心眼的富家公子也跟着去了,主要是想结伴在海边鱼市上游玩一番。
也不知道萧瑟那个又精又抠的人精能忽悠这个人傻钱多的沐公子多少好处,林朝朝又想到这几日躲在船里不出来的司空千落,心里有些好笑这冤家一样古灵精怪的姐姐到和萧瑟这个蜂窝煤很配。
“姐姐。”
思绪被拉回,乍听见这声称呼时林朝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回头是一身姜黄色一上的无双。他手上挂着青矶色的斗篷 ,扎着高高的马尾,发带在空中微扬。
他已经很少叫她“姐姐”了,林朝朝现在听着竟然还有些不太习惯。
“怎么又喊起姐姐了?”她眼中浮起淡淡的笑意,“不嫌弃把自己叫小了?”
斗篷披在了身上。
“想喊就喊了。”
他微低着头给林朝朝系斗篷,站近了的他已经比林朝朝高出小半个头。他的肩膀并不算太宽阔,但已足够将林朝朝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这样近的距离,林朝朝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微微泄在她的脖颈边,带起一阵奇怪的氧。
小孩子已经长成大人样了。林朝朝不得不承认眼前少年给人的感觉已经更多是男性而非男孩。
至少他凑近时身上淡淡的皂荚味,让她心里有些怪异的羞涩感。
等系好斗篷她稍稍后退了半步,耳根微微发烫。
轻咳一声,林朝朝有些不自然地问道:“怎么不和雷无桀一起出去玩玩?”
无双很欣赏雷无桀,他们男孩子又都练剑,应该会很有话题。
“他大师兄防备着我呢,我才不去。”无双轻哼一声,倒是没真的介意。那姓萧的和雪月城的关系,他又和白王有盟约,防备他是肯定的。
明明他只是单纯来找媳妇的。
“而且姐姐,你有心事。”突然笃定的语气让林朝朝有些好笑,她确实有些不能和无双说出口的心事,但并不觉得他能体会。
“有心事才是正常的。”林朝朝伸手戳了戳他眉心那点朱砂红,微笑道:“出海一行艰难,前路未卜,难免心中忐忑。”
实际上她想的是如果此行没能治好,她真正能好好活着也就十多年的时间,打算和无双好聚好散,往后的日子想自己一个人好好过。
不耽误别人,也不亏待自己。
毕竟她这些日子越想越觉得自己和无双实在有太多地方不合适。
“是吗?”无双把眉心那根作乱的手指拿下来,握在手心。
“你在骗我。”他把玩着那根纤细的手指,语气不明。
轻轻巧巧四个字,让林朝朝原本平稳的心跳猛然一停!
被无双握住的那根手指不受控制地缩了缩。林朝朝想抽回,却被他紧紧抓住。
他手上的茧子在柔嫩的指肉上摩擦 ,林朝朝眼中含着惊惶,望向无双的眼睛。
仍旧是干净明澈的一双眼,带着十足十的少年意气。
但林朝朝却好似从中看出了深渊一般的野望,如明镜潭水之下深藏的暗流。
“我没有。”她别开了眼,心里恼恨自己这话和狡辩没什么区别,再次抽了抽手指,还是无法脱开。
她只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不想一个短命鬼在往后不长的岁月里还会有耽误他人的负罪感。事后她会尽量以无双能接受的说法和他好好谈谈。
但这些她只是在心中谋想,无双总不可能是连这些都能看出来。
“姐姐,”无双清冽一笑,眼中有些得意,“我比你想的还要了解你,你在想怎么样才能让我心甘情愿的放开你是吗?”
他顺着手指将林朝朝整个手掌都包了起来,轻轻摩挲。
你这读心术是什么时候学的?
手上覆盖的热意不知为何让她有些发怵。
听到无双的话后林朝朝险些压不住心脏的疯跳。瞳孔因震惊而扩张,她是真的没想到无双这个缺心眼的孩子能把她心中所想猜到七七八八。
无所遁形。林朝朝万万没想过无双能让她有这种感觉。
“我没有,”她咬着唇矢口反驳。“你想多了,我只是,只是有点担心不能治好。”
林朝朝知道这叫——欲盖弥彰。
但她确实不知该如何应对此时的无双。也不知是否是心虚,手背上无双的轻轻摩挲让林朝朝整个人分外敏感。
明明只是肌肤相触之间的一点痒意。
但这点痒仿佛在她神经中扩大了无数倍。
“你放手。”她猛抽了一下手掌,但毫无意外的无作用,反而她自己差点被反作用力扑向前方。林朝朝奈何不了半点无双的禁锢,这是双方武力上天堑般的差距。
“放手!”
无双从来没有对她这样强硬过,林朝朝心里他一直很乖,一直很听话,听话到林朝朝朝时常忽略他是一个修为不俗的武道天才,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把她这个废物彻底压制。
手腕大力转动几下,林朝朝急到眼尾泛红,无双只能放手。
他一放手就被林朝朝推开。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林朝朝脚步匆匆,直接错过他飞奔回了船舱。
霁青色的人影像一片柳絮一样飘走,轻盈无比。
“这对我不公平。”
风中隐约飘来无双的声音,林朝朝心中一绞,但还是快步离开。
等沐春风等人回船,长帆烈烈风中,雪松长船终于破浪起航。
东极海港渐渐远去,缩小、缩小,直到完全看不见。
夜晚,星辰满天,海映银河。
海浪涌动之时宛如星河翻涌,船行驶于星海之上,梦幻无比。
明珠照亮的船舱之内,沐春风煮了一壶茶,茶香在船舱里飘逸,他席地坐了下来,